直到新帝登基后的某日,从遥远的尉迟氏族传来一封迟到的贺文,并奉上草原千头牛羊的贺礼,最引人注目的是可汗尉迟修要将自己最爱的掌上明珠尉迟娇送入大月以此来紧密两国的友好关系,先帝大喜,为表对此事的重视,也将自己膝下刚刚及笄的朝华六公主召到面前询问是否愿意入塞为尉迟氏族的文化繁衍而作出贡献,朝华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同样也深明大义,自请出塞与尉迟氏族大王子共结连理。
先帝大喜,为朝华公主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亲自送出城门。而同样跟出城门的还有准备迎亲的裴靖川。那时的裴靖川就仿佛做梦般,他无法想象自己竟真的能够迎娶心底的那个人,直至等候了许久,才看到远方那一抹红妆,他怀着激动的心情上前,想要牵住马上少女的手,却只能得到僵硬冰冷的回应,他的心底顿时被失落浸满。
但是这也同样让裴靖川的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以及胜负欲,他暗下决心会尽自己所能得到尉迟娇的另眼相看,让她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女人。但是裴靖川也自知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和自己的母后仁庄皇后那般同样患有先天心疾,因而从小更加精通文墨,骑术剑法并不是他不喜,而是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只是,他的文墨才学并不能讨得她的欢心,他更想要另辟蹊径,于是他想到了当年去探入灵族的江道生,但是无论他明里暗里询问多次,江道生却对那次的经历闭口不提。
尉迟娇一入大月后宫就受到了裴靖川的盛宠,不仅给了仅仅次于皇后位份的贵妃分位,甚至于封号都由着尉迟娇自己选择,僵持了好久,尉迟娇也只是为了顾及两国关系的颜面而随意选了个“荣”字,至此便开始形成“贵妃入宫,满庭失色”的极端局势。
那时候仁庄太后还会偶尔回宫参与一些后宫的管理事宜,她眼见自从荣贵妃进宫后,身为后宫之主的庄楚瑛每日的黯然神伤,神色愈发憔悴,她的内心也是万分酸楚,一开始的时候按理来说荣贵妃刚刚入宫,身为帝王的裴靖川是应该多多关照的,也是为了两国关系作出表率,所以她也经常借此劝勉庄楚瑛要振作精神,虽然不能同她和先帝一般夫妻恩爱,但也算得上相敬如宾。与此同时她时常将裴靖川召到慈宁宫进行训导,每每会提起庄楚瑛那个失去的皇子以及裴靖川还是太子时与太子妃的恩爱过往。裴靖川经过自己母后的提醒后,内心对庄楚瑛更加愧疚,于是即便经常徘徊于尉迟娇的翊坤宫外而每每不得入,也会按时抽空留宿于庄后的凤仪宫内。这样的局面一直看似和谐了大半年,直到某一天,裴靖川无意听闻当朝左相胡定波有个隐世的得意门生正是江道生的至交好友,于是,他便打算从这个至交好友口中探听灵族下落。
帝王下旨实行一场“文赋盛宴”,以各部官员推荐可取人才与帝王共同赴宴,以此来竞选入朝为官的宝贵机会。
宴会集聚各路奇才,在宴会上各显才华,一时间什么诗词歌赋,书画文墨,把酒言欢。裴靖川边饮美酒边用眼神注意左相胡定波身边的人流,直到看到一身青衫,气质出尘的少年男,顿时眼前一亮,对少年身份确信了五六分。
帝王醉心各位才子的才华,因而下令赏赐诸多美酒与各位才子共饮,一时间谢恩声与欢呼声响彻整座宫殿。
酒过半巡,在场的无论官员还是才子都酣畅淋漓,有些不胜酒力的则是瞬时间醉卧当场。裴靖川的眼神飞快瞥过同样两颊通红,有些醉意朦胧地少年郎,心里顿时有了几分谋划,召来心腹太监周全提笔大字一挥:“朕今醉酒共以灵境之感为题,赋佳作者直接可入仕为官。”当这道看似帝王随性的旨意一挥,在场官员才子的眼神中都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喜悦。纷纷寻来周边笔墨,开始酣畅淋漓地写下自己的毕生才华。
有甚者则是当众脱掉鞋袜,将宣纸直接放于地面,以纸为笔。裴靖川的注意力则是不断有意无意地放在那个青衫少年身上。只见左相胡定波与自己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然后走到青衫少年身边,少年步伐有些错乱地行了个师礼,而后胡定波在少年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少年的眼中开始从迷茫显现得格外明朗,他似乎得到灵感般拨开眼前一干醉醺醺的才子,拿起未干的笔墨在洁白的宣纸上奋笔疾书,那一页诗赋就这样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裴靖川假装路过几位刚刚书写完的才子,拿过他们的文章快速浏览,而后给了几句中肯的评价,这才缓缓走到青衫少年身边,似乎是不经意间诵读少年笔下诗句。“青山哪知无路寻,峰回路转已知遇想必这灵境不是寻常人可得,必得身负一定气运啊,朕这有生之前要是能够看一眼这灵境是何模样,那也便值了,唉,可惜啊”
“陛下洪福齐天,气运更是甚过这万众世人定能寻得灵境。草民沈青峰衷心祝愿陛下早日心想事成,得偿所愿。”青衫少年眼中有些醉意朦胧,刚刚的文章诗句似乎已经将他剩余的气力全部用尽,他的身子左右摇摆,就快要支撑不住,裴靖川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周全就用身体扶住少年摇摇欲坠的身子。“这灵境中的青山实在妙矣,不知如何峰回路转才能寻得这入境之处,难不成真要长出翅膀穿破这无边雾气。”“哈哈哈,其实其实要的是坚定的信念雾气不是阻碍阻碍是没有一颗向死而生必死的决心雪莲生长在天山灵草亦长在这悬崖悬崖之上”少年说完这句话就彻底瘫软在周全身上,周全吃力地扶着少年已经完全不省人事的身体,有些为难般地看着面前沉吟不发任何态度的帝王。“所谓临仙岭不是想办法翻越青山而是有向死而生的勇气是了是了”裴靖川的面上显示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一下子从多日来的愁绪中解脱,变得豁然开朗。
“周全,传朕旨意,命内务府在十天时间内给朕制造出十余条万米麻绳,其间必须加以铁丝加固。”“什么万米?”周全甚至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极力想要确认一遍所闻内容真假。“不错,再为朕挑选十名精锐以及一些珍奇宝物,朕十日后要拜访灵境仙众。”裴靖川的脸上露出痴迷的向往之色,仿佛面前就出现了传闻中琼林玉宇的灵族仙境。
“这是”周全没有办法,这帝王的命令一旦落下,那下面的人只能拼尽全力去完成。
要问青衫少年怎么处置的,当然很自然地被钦点成了日后的文状元,裴靖川自然也是知道,不可能会有人真正洒脱于权势地位,更何况少年正是这般热血肆意的年纪,前不久还娶得一位绝世佳人,即便不是为了自己,难道这沈青峰还会让自己的亲眷享受不到这世间的荣华,权势的富贵吗?这酒是醉人,但是要是人想自醉,纵使淡如白水也会使人沉醉。如果说当年的沈青峰是真的醉酒才将灵境的信息透露出,那如今的沈青峰便不会万分悔恨,当年仅仅徘徊的一念,他以为自己能够骗过自己,却不想少年心思现在看来着实单纯可笑至极,他并不知道无意间透露的线索又会造成什么样的结局与后果,如果当初的决心没有动摇半分,那么自己身上的悔恨是否就能减弱一半,是他错了吗?也许他也并非有错,人各有所求,也各有所感,只不过站的角度不同罢了。
半个月后,没人知道那段时间帝王究竟遭遇了什么,只是带回了一位重伤的老者,其余之时便是任谁也不得而知,那些跟随他而去寻得灵境的精锐也是被寻以各种理由调拨出京,有人猜想这世上或许并没有什么灵境,也有人认为帝王或许有了其他奇遇,总不能几日来一无所获。但是无论真实结果怎样,大概除了那些跟随的精锐,只有当事人裴靖川自己知道吧,只是从那以后裴靖川似乎对于之前好奇地灵境之事闭口不言,但是那个神秘老者的身份却是个谜团,传言说可能是个下凡历劫失败的老仙,被陛下所救,因而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裴靖川的御书房内总会被端上来各类汤药,尽管所有人对此闭口不谈,但是眼见着裴靖川的面色逐渐红润,都对那位神秘老者的身份开始表示好奇与尊崇。
直到发生了帝王陪贵妃骑马入塞,三日奔波昏迷不醒,那位老者所为才令所有人称奇,在所有太医表示裴靖川可能身子危在旦夕,但是老者只是一眼,就言称只需要给他一夜时间,定能够让裴靖川身体恢复如初,起初随身太监周全都难以置信,但是顶着天大的压力,还是将裴靖川昏迷的消息给压了下来,要是让先帝与太后知道,那只怕会引起不小的动荡,不说那个盛宠的荣贵妃可能不保,更甚者两国会发生不可逆转的冲突。如今先帝只是知道裴靖川一时意气用事,顶多会责怪几句,要是知道如今这种情况,着实后果无法担待。
也就是过了那么胆战心惊让所有人两股颤颤的一夜,第二日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那位看似脸色更加苍白的老者——也就是穹苍,终于出来了,而裴靖川也竟然奇迹般地好转了,后来帝王为表这次的救命恩情,便赐予穹苍太子太傅这个新的身份,当然这就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