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塞,先帝一行人便受到了尉迟修的热烈欢迎,两个人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般入营帐谈天说地,而外面的裴靖川则是不断用眼神余光在周围的一干尉迟氏族的贵族中寻找幼时的那抹身影。
很快他的目光就被一张昂扬秀美的骄傲面容吸引住了,那个娇俏少女虽然未像幼时那般身着红衣,但是那股骄傲的气质以及熟悉的面部轮廓却让裴靖川坚信自己没有认错。娇俏少女似乎对这种隆重的欢迎仪式显得十分无感,她的身影在人群中来回穿插,很快跟着几个同龄的少年少女向着远方悄悄离开。裴靖川紧步跟上,身后作为专属保护太子的暗卫不放心地呼唤,却被他挥手打断,他不想惊扰少女的行动,他只想慢慢靠近她一点,就一会就好,待到裴靖川和少女的身影逐渐消失,身后的暗卫放心不下,便小心跟上太子的脚步,尽量使得自己与太子的身影保持一定距离。
少女在一处马场停下,“娇娇表妹,今日又要赛马啊,别到时候被可汗发现了,毕竟今天这个日子很特殊啊。”一个身穿鹿皮的少年调笑说道。尉迟娇嗔怪般地看了一眼少年,不满地撇起嘴:“阿玛最疼我了,况且马术这一日不练就如一日不吃肉般让我忍受不了,我太喜欢这种自由驰骋的感觉了,鲁律表哥,虽然你是草原第一勇士,但你的马术还是差我一截,怎么样,今天要不要再比试一下。”“哈哈哈,谁说我会差你一截,上次只是因为注意力没集中罢了,这次我可不会让着娇娇表妹了。”萨亚鲁律随意牵起一匹棕色的骏马,调笑着从尉迟娇面前经过,顺带还挽起她头上的一缕小辫子,有些痴迷地放在鼻尖闻了下。周围响起不少起哄声:“萨亚鲁律你着什么急啊,这草原的骄阳终究会成为你的妻子的,只要再过半年,哈哈哈,你就可以抱得娇娘归了。”
远处裴靖川的脚步顿住了,他对这句调笑话,竟然隐隐生出不甘与怒火,并且这种情绪逐渐难以压制,他本想就在远处静静地观看,但是心中无名的怒火却使得他不受控制地奔走向前,他同样牵起一匹白色的骏马:“算上本宫一个,本宫也擅长马术。”
面对着突然冲入这群尉迟氏族贵族少年群里的中原少年,周边霎时间一片寂静,尉迟娇率先反应过来,她爽朗地对裴靖川笑道:“来者是客,本公主这般承认了,请上马。”说罢自己也随意牵上一匹枣红色骏马,翻身而上,甚至比裴靖川记忆中的更加英姿飒爽。
草原上的马烈性是不比中原皇室内训练好的御马的,因而,纵使裴靖川尽力想要在马术上展示自己,可却仍就被两人明显甩到了身后,心中的怒火被点燃,裴靖川用力一甩马鞭,本想就此加快速度,却不想因此激怒了身下的烈马,马匹用力,直接在原地翻起了前蹄,想要将身上的裴靖川狠狠摔下,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又疾驰来一匹骏马,马上一袭黑衣的暗卫借力飞跃,跳骑到裴靖川的马背上,双手一个完美的勒绳动作甚至引起了回顾转身的尉迟娇的赞叹。原本的烈马变得温顺如绵羊。
“没想到中原人的驯马术也是非凡,白眉可不是一般的烈马。”尉迟娇调转马头来到两人身旁。“公主殿下谬赞,这是属下分内之事。”暗卫恭敬回答。裴靖川此刻的表情可谓是五味杂陈,甚至特别想原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哈哈哈,好一出精彩的驯马表演,你叫什么名字,朕很欣慰太子身边能有你这样的高手护身。”不知何时先帝跟可汗从远处走了过来。
“回陛下话,属下萧林。”暗卫搀扶完裴靖川下马,便躬身对着先帝行礼。“好名字,不可随意屈才,便封四品忠武将军吧。”说完便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在一旁羞愧难当的裴靖川。“属下谢陛下恩典。”“这是你应得的,以后离了京城自会有你的才能所发挥之处。”“是。”多年后驻守边关的萧林回想起与先帝的对话,依旧会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心绪。两句话,一句话是褒奖,另外一句话则是警醒,幸得先帝的仁心爱才,否则萧林的性命便不再由他掌握。
就这样,太子裴靖川的单方爱恋就如他的自尊心般碎了一地,直到回到京城太子府,他的脾性就如草原的天气般阴晴难定,整日沉沦于郊外的皇家马场,直至体力难支,突发心疾,晕倒在地,太子妃庄楚瑛听闻裴靖川晕倒,情绪起伏过大,导致腹内快七个月大,已经能分辨性别的皇儿早产,毕竟没有足月,刚刚出生的婴儿只是无力地啼哭两声便咽了气。双重打击之下庄楚瑛直接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这件事很快传到先帝与仁庄皇后耳中,仁庄皇后同样患有心疾承受不住打击昏迷不醒,此刻的大月只剩下先帝一人苦苦支撑这动乱不堪的局面,心力交瘁,恰逢有民间传言大月边境有一处灵族仙境,里面生长的灵草能够治愈百病,强身健体。那时的新晋武状元江道生自荐请命为太后求得灵草,只身一人探入所谓灵境深处,这一去就是长达半个月之久。正当所有人都快失去信心时,江道生为先帝进献了一株灵草,此灵草通体散发着通透的蓝色光晕,如同玉石般,见者都奉为天赐珍宝,果不其然将其与一干药材熬煮,仁庄皇后,太子以及太子妃都神奇地恢复过来,甚至身体体质有了极大的改善,举国大喜,传言是大月之一大幸事。先帝想要召来深入灵境的江道生询问灵境情况,但是却被深明大义的仁庄皇后却出言制止,她言灵族隐蔽千年,如今赠与灵草救治已是我们天大的福气,不可借此贪心,打扰了灵族的清净。先帝也对仁庄皇后的话有所同感,于是下令将灵草一事密而不发,假借是寻来民间一道祖传偏方才使得仁庄皇后、太子、太子妃转危为安,并在此之后大摆祭天仪式,看似是在向上天祷告国泰民安,实则是为了感激神秘灵族的大义出手。
裴靖川在经历了这件事情后也稍微收敛了自己的性子,在得知自己的第一个孩儿因为自己而死懊悔不已,在那段时间更是对庄楚瑛体贴入微,事事都顾全她的心意。这让庄楚瑛也逐渐从失去孩子的悲伤中逐渐缓了过来。
因为出了这件意外之事,裴靖川直到半年后才登基为新帝,庄楚瑛为皇后,为其产下大公主的侍妾为贵人,其余各封妃封嫔,一时间,都让所有人逐渐淡忘了那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