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徐盛自认光明正大,无愧于天地,所以对朝廷的要求没有一丝不满,接到圣旨第三天便将年仅十岁的徐正送上进京的马车。然后前往军营布置,七日后便率各地征调而来的五万大军,前往封州。
徐盛一到封州,当即传令包括齐州在内的河岸四郡七港按照他的调令布兵,违者即斩。同时造船七百艘,大练水军,巡视天河,吓得河北全境调兵遣将,将超过六成的兵力驻守在临河港口,防备徐盛突然渡河发难。
也因为徐盛的镇守,河北整整三年不敢下河一步。加上南方薛润也缩卷起来舔舐伤口,只求镇守南方的高适少发动一些袭扰行动就谢天谢地了。就在这样的局面下,整个天下也平静了三年,尤其大周这三年因为不再动兵,居然恢复了难得的繁荣,国力大大的得到恢复。
大正九年,此时已经登基了十年的正帝因常年勤政操劳,担惊受怕,四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两鬓斑白,瘦骨嶙峋,活脱脱像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头。
尤其一入冬,使得本来就不太好的身体好像一夜之间彻底垮下来一样,整个冬天几乎都卧床不起,整个朝廷也因此人心惶惶。
毕竟这三年的平和局面来之不易,若是正帝此时驾崩,太子年幼,此时进行最高权力的交接实在不是个好时机。怕是无论朝堂还是边境都会因此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正帝自己知道自家事,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担心他死后这年幼的太子是否能够掌握大局。为了防止出现能够颠覆江山的权臣,为此,他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就是制造更多权臣,让他们窝里斗,等他们斗得差不多了,新君也该长大了。
于是大正九年冬,正帝颁布了一道改变大周两百八十多年政治格局的圣旨。
第一,设立政事堂,政事堂设立大、左、右三丞相。以大为尊,左次之。大丞相则由原来就是丞相的吴朋出任,品秩从一品。左丞相则由户部尚书邓熙出任,品秩二品,保留户部尚书之职。右丞相则由兵部尚书蔡玄出任,品秩二品,保留兵部尚书之职。三位丞相之下,设立六位仆射,品秩从二品。按排序分别由大宗正汾元王赵俅、刑部尚书李究、礼部尚书郑显、民部尚书许启、工部尚书吴晟、御史大夫王群六人出任。
以后凡军国大事不决难断时,可经政事堂九人商议而定,若九人意见相左,则九人投票表决,然后再呈报给皇帝,由皇帝决断。
这么一来就几乎等于将六部尚书的权力拔高,同时在一定程度上削减相权。大周的官制则由一位丞相直接变成了三位正相和六位副相。虽身份地位有尊卑之分,但权力大小已无太大区别。
在设立政事堂分解相权的同时,又将大将军一职取消,改设立上柱国大将军,品秩从一品,由天龙军中军大将军新安王赵啸出任,保留天龙中军大将军之职,同时坐镇京师龙城,节制龙城天龙军全军。
上柱国大将军以下再设立八位柱国大将军,品秩二品。柱国大将军不在京师,而是分别镇守各地,可节制当地兵事,遇战可择机而定。
这八大柱国大将军分别是大煌王赵如,出镇肃州。武凉王赵铮,出镇定州。雍西王赵勤,出镇夏州。汉川王赵锋,出镇渝州。成王赵奕,出镇东都偃城。安西郡公大将军李洵之子李珂,出镇龙门,节制龙门、飞鸟、偃山、出原三关一港,护卫京师第一道防线。镇南将军高适,出镇襄河防线。征北大将军徐盛出镇天河防线。
正帝这一手可说是玩的漂亮,把军、政重臣的权力均分,让谁都难以做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可以保证朝堂的平衡,在权力交接期间不会出现动荡。
而且他把宗室诸王都布置在西北、东都等紧要之地掌军,形成对京师的大包围拱卫圈,也保证若是山河有变,掌军之人皆是宗室,几乎不会有叛变投降之事发生,最大程度上保证两都安全。
除了丞相吴朋,几乎所有人都对正帝的安排举手称善。毕竟官升了,权大了,傻子才有意见。加上大将军李洵殉国后一直未安排继任者,所以从头到尾,只有吴朋一人利益受损,他纵是有天大的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正帝在安排好未来的朝堂布置后,终于在大正十年开春时,迎来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皇城寝宫
此时枯瘦如柴的正帝正躺在龙床之上,整个胸膛就像抽风的铁炉一般,随着呼吸起伏发出呼呼的声音,从他深陷的眼窝,发红的眼珠就可以得知,这位帝王遭受着怎样的病痛折磨。
正帝看了看守在一旁满脸泪痕的皇后,转过脸又摸了摸跪在床边太子稚嫩的脸庞,吃力地说道:“朕想是不行了。这副重担就要落在你的身上了,可惜呀,若是让朕再挺几年,将这天下平定了才将担子给你该多好。”
太子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哽咽道:“父皇!”
正帝勉强笑了笑道:“莫哭。你将来是要君临天下的大周皇帝,收起你的泪水,用心记住朕现在的话。”
太子知道这是皇帝最后的教诲了,当即挺起了胸膛,跪的直直的,手还是紧紧握着正帝的手,眼角虽有泪水涌出,可还是强忍着等着正帝说出他最后的嘱咐。
正帝见太子这番模样,不由得欣慰的笑了笑道:“不错。倒是有些人君的气度了。你且听朕说。朕自幼不得先帝喜爱,若非因为嫡长,且母族势大,别说坐这大位,怕是连今日都活不到。所以朕在先帝一朝明枪暗箭之下战战兢兢的做了十三年太子,也导致朕的脾性阴刻寡恩,睚眦量小。放眼望去,满朝文武得朕的恩德之人少之又少,这一点上,你比朕好太多。因朕的遭遇困苦,所以朕不愿你也经历一番,造就你如今胸襟广阔,沉稳有度,这是你的优点,但也有可能成为你的缺点。”
正帝看着眼神透着疑惑的太子,继续说道:“你自出生起,未经历太多人心险恶、勾心斗角,若是只是为王,则善也。若是为君,则不够。为君者,如江河之舟上的舵手,须知水势,能辨天时。波涛险阻不惊,风平浪静不怠。其实无非阴阳平衡,却易知难行。你年岁尚浅,慢慢悟吧。只是这江山风雨飘摇已久,你可得快些长大。朕在九泉之下看着你操舟入海,万里扬帆。”
太子此时早已泣不成声,正帝的目光越过了太子,扫了一圈太子身后的宗室重臣,仿佛想说些什么,但似乎跟太子一番嘱咐用尽了气力,张不开口。
群臣见状,都仿佛心有感知般,在大丞相吴朋的带领下齐齐跪下悲呼:“陛下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辅佐新君,保大周江山万年!”
正帝在群臣的悲呼中,慢慢的收回了目光,将生命最后的一丝眷恋和温柔留给了相濡以沫十六年的结发妻子,未来的太后。在妻子不舍的注视下,缓缓合上了他疲倦的双眼。
就这样,一代壮志雄心的悲情帝王终于结束了他辛劳抑郁的一生。他的儿子,将会继承他的皇位,他的遗志。
大正十年,周正帝崩。太子登基,是为周明帝。就在大周举国哀悼之时,大正十年二月初一,河北王炎趁大周新君登基之初,根基不稳,从草原蒙女族借来了五万骑兵,结合自己东拼西凑的十五万大军,共二十万人浩浩荡荡南下伐周,妄图一举荡平河南。
二月初八就已兵临北岸的通天港,准备一举过河,入封州,直奔偃城。
二月初十,原军开拔,登船离港,声势浩大。徐盛得知,便将三万天河水师乘五百大舰密密麻麻的在河上摆开了阵势跟原军决战,这一举动倒是把王炎逗笑了。
远远看着天河上徐盛的船阵,王炎转头对被他册封为征南大都督的族兄青北王王誊道:“世人解言徐盛足智多谋,依朕看,不过如此,区区三万水军就妄图对阵我二十万大军,无异于螳臂当车。若早知他就这点伎俩,朕何苦等到今日?三年前就该横扫中原了。”
王誊见王炎对徐盛甚是轻视,不由得出言附和道:“不错,一会陛下只需一声令下,我大原船只齐齐顺风南下撞去,都无须费力便可撞至对岸。”
一旁的前将军飞鸟王王举听到二人直言,不由眉头大皱,心中暗道:“未战而骄,危矣!”
正当他准备劝阻的时候,一旁的丞相邓苟已抢先说道:“陛下!万不可轻敌。那徐盛自领兵以来,大小数十战未尝一败,且善谋全局,常以少胜多,并非浪得虚名之辈。”
“嗯。丞相所言有理,是朕孟浪了。这么一看,这徐盛治军倒是有些门道,你们看他排舟布阵,法度森严,如使臂转,兵马虽少却精,亦不愧为当世名将。”
众人见王炎不再轻视徐盛,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只有王誊不以为然,但皇帝都认怂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双方水军就这么依港对峙,谁也不发动进攻。直到夜间酉时,天降大雨,河面几乎看不清楚,此时双方更不会贸然进攻,都默契的各自加强防守。
寅时时分,雨仍未停,此时的王炎早已卸甲安卧,只见他熟睡的脸庞露出微微的笑容,想必是做了个很美的梦。
不错,他此时正梦到他率领大军攻破龙城,那大周新继位的小皇帝披头散发,素衣赤足,手捧印玺,于青龙门外,率文武百官跪迎他这个新的天下共主。
就在他下马接过小皇帝手里的印玺之后,一眼瞥到陪跪在一边的当朝皇太后刘氏,不由心中一团热火焚烧,浑身燥热,口干舌燥,气息粗重。
就在刘氏还是不是太子妃时就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且端庄秀丽,肌白如雪,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不知馋死了多少皇亲国戚、世家子弟,说亲的媒人都快把大煌刘氏的门槛踏平了。
王炎也不是没有动心,只是一来他虽也是出身世家,但年岁已大,且已有家室,又育有子女。虽发妻早逝,但刘氏身为家族嫡女,焉能给人做续弦?二来他虽姓王,却非家族嫡系,与当时的王氏族长王震的关系已在三代之外,若非他确有才学,王氏甚至不会拿正眼看他,更别说动用资源将他捧至四品镇东将军之职,所以这身份上差的太多,轮也轮不到他。
只是,在他心中永远都忘不了他初见刚与太子成亲时的刘氏的那番模样,哪怕刘氏如今成了天下尊贵的皇太后,哪怕刘氏已是年近四旬的中年妇人,他都难以磨灭刘氏在他心中那楚楚动人的身姿,和清丽迷人的一撵一笑。
他望着一身素装的刘氏,轻轻将她扶了起来,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岁月的痕迹并未让她失去往日的光彩,而是增加了更多成熟的韵味,无论是样貌身材还是气质都更加让人流连忘返,恨不得将她直接按在身下,撕开她的衣裳,用力的享用这具丰腴的胴体。
想到此处,王炎只觉得一团邪火直在腹间乱窜,看着刘氏的眼神愈发炽热,看得刘氏又惊又羞。就在他准备一把握住刘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将她扶起的时候,一阵阵冲天的喊杀声忽然在耳边响起……
王炎瞬间惊醒,走到窗边打开一看,只见哗啦啦的大雨依旧下在黑漆漆的河面,却听到到处都是喊杀喊打之声,他不明所以不敢轻易现身,这时门外亲兵浑身披甲持刀而入,顾不上擦拭浑身的雨水,跪下就报:“陛下!周军无耻,趁夜深雨大,居然派水鬼潜伏至我军中偷袭,现全军大乱,还请陛下切莫乱走,以防被箭矢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