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她还是有点心软的。毕竟都是可怜的人,陈元徽也只是太爱金树了,现在都愿意自首……
被辜负的勤劳少女,不知遭遇了什么事情,被卖到青楼,受尽屈辱只想往上爬,有机会再见一面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夫君是长安的富商啊,体面气派的人,若不是花魁,怎入得他的眼?
但是她失去的东西,还补偿得回来吗?他美眷在侧,妻儿皆全。原来的期待,在终于看见的时候统统化作了怨恨,她允了他的赎身之举,却在唇上涂了最毒的药,要在他来的那一晚,报这多年辜负之仇。
那是她唯一能和其他两个捕快取得联系的东西啊!
心里有愧,陈元徽没有拒绝,就在她的院子里睡下,哪知睡前被灌了一碗迷|药。这一睡,醒来的时候,金树已死,自己的儿子已经在了天牢。
金树死的时候大概是不甘心的,她没能报了自己的仇。
毕竟小草是个捕快,六扇门的捕快,那都是会功夫的!
刚刚她是不是瞎了眼了,才会觉得陈元徽挺可怜的?段狗蛋说什么来着,办案就不能动同情心!师父果然都是对的!
小草站着没动,默默调整了内息,眼睛死死地看着陈元徽。
一是现在这样子也拦不住人,二是她觉得,陈元徽好像有话要对她说。
小草听得有些恍惚,山上的风一转,眼前好像就出现了眠花楼。
“横竖都是死,知道我杀了人的,可就只有你一个。”陈元徽搓了搓手,左右走动着,像是在找最佳动手角度。
这打斗场景没有任何可观赏性,就是普通的扭打,花把式都是演戏的,实战中还是拳拳到肉比较实在。
旁边另一个人也过来了,一身黑色的绸缎,扎了白色的腰带,腰间的玉佩价值不菲,头上的帽子也是镶着金玉。一张脸上依稀还有年少好看的眉目,眼眸却变得浑浊。
杀了自己的妻子,大概是想陪金树一起死,结果坟都挖好了,却不敢死了。
陈管家愣了愣,皱眉想说什么,想了想,却只能叹口气,朝陈元徽深深鞠躬:“是。”
“是你啊。”陈元徽看着小草,声音有些沙哑:“什么地方都能给你追来,也是有本事了。”
“玦儿虽然性子古怪,却不会杀人。金树是湘绮杀的。”
小草嘴角抽了抽,听完他说的这一大堆话,背好像更疼了:“我只是个捕快,不能答应你什么。”
想想又觉得更奇怪的是:“金树是陈夫人杀的?!”
“我是不是个混蛋?”陈元徽轻轻笑着,望着墓碑上金树的名字,声音沙哑:“我这一生负了很多好女人,湘绮杀了金树,我却亲手杀了湘绮。”
小动物对危险的敏锐程度都是很高的,但是可惜了,她是小草,是植物,至多算个植物人,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金树死了,玦儿顶替她进了大牢。我身边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如陪她去呢,你说是不是?”陈元徽转过头来看着小草,眼神终于有了点焦距:“你想抓我回去可以,等我死了,你放玦儿出来,将我葬在这合墓之中,我现在就跟你走。”
刚刚还在哭丧的、披着白色丧衣的老家奴一脸麻木地看着她,手里的扁担再次举起,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就要往她头上砸。
然而,回家拿银票的人没有按时回来,她等来的,是来自他的妻子的一碗毒药。
“哈!”
小草一顿,抬头看着这个男人的侧脸。
而现在,他终于出现了,却是在这东南山的坟前。
“你先走吧。”陈元徽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马:“马背上的皮囊里有我送你的东西,东升,你先走。”
腿软的时候她有点后悔,后悔没听段十一的话每天起来蹲马步,也后悔没听他的话不要在案子里动感情,更后悔的是出来抓人没有捎带上他那样的高级保镖。
金树是眠花楼年龄最大的花魁,在被砸死之前,不,在被毒死之前,是一个风韵尚好,前途无量的脱衣舞娘。
但是男女有别,小草又带伤,扭打了半个时辰愣是没能压制住陈元徽。这臭不要脸的还捡了旁边的石块,朝着她的脑袋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