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玉很喜欢吃糖葫芦,最多的一次一口气吃了十串,吐得昏天地的。沈羲冷笑着问她还吃不吃了,她梗着脖子就道:“吃!吃吐了我也要接着吃!”
“想好了。”池鱼点头:“只要你能救他,我听你的。”
沈知白轻轻拉住池鱼的衣袖,颔首后退一步:“听父王的安排。”
池鱼给沈知白换了搭头的帕子,擦了手心,然后起身就往外走。
“你……”他嗓音沙哑:“几日没睡觉了?”
声音响彻整条街,四周的人都停下了步子,不明所以地看热闹。
四下只有他们三人,静亲王终于松了口:“天花。”
沈故渊没有多想,反手就将糖葫芦塞进了自己嘴里。
池鱼低头听着,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沈故渊上一刻还在高深莫测的装x,下一刻就被哭得傻了眼,伸手将她拉过来,皱眉道:“我随意调侃两句,你哭什么?不是已经答应了救沈知白了吗?”
“什么?”池鱼惊了惊,立马摇头:“我还要回去照顾他。”
一向热闹的地方因着天花也冷清了起来。白发的月老坐在大殿的蒲团上,安静地看着她跨门进来。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发高热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消息,池鱼忐忑不安,等了半个时辰才等来大夫,给他把脉。
前头就是个糖葫芦摊儿,沈故渊在葫芦山面前站定,掏了铜板给小贩,然后摘了一串下来,递到她面前低声道:“微玉,尝尝。”
池鱼愣了愣,站起了身。
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头,沈知白道:“总之,你若非要去,那与我一道吧。”
静亲王一听见沈知白病了的消息就急了,赶过来看了一眼,怒得扭头就骂:“你好端端的去宫里看陛下做什么?一个人去还不够,非得拉上知白!现在好了。他病了,若当真是天花,你打算怎么办!”
静亲王气得够呛,正要再说,抬眼就看见朝这边赶来的沈知白和池鱼。
“……”沈故渊垂眸。
眼睛微微一亮,池鱼扭头就抓住了他的衣襟:“你当真有法子能救他?”
“很简单。”沈故渊道:“你陪我在这月老庙里住一段日子吧。”
池鱼白了脸,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沈故渊没再回答她,却是朝她一笑,温柔地问:“你想吃糖葫芦吗?”
“我有些不舒服。”他道:“今日就睡软榻吧。”
众人纷纷回头,就见知白侯爷夫妇二人大步而来,沈知白拱手行了礼便问:“如何了?”
摇摇头,他转身往月老庙的方向走。
“然后?”池鱼看着他:“你不是大仙吗?”
池鱼沉。
瞳孔一缩,沈故渊闷哼了一声,捏着她腰的手骤然收紧。
浑身一个激灵,宁池鱼觉得自己可能是见鬼了。不管是沈羲还是沈故渊,走在她前头都是从来不曾回头的人物,哪里管过她被人挤啊?今日这位是疯魔了不成,竟然这般温柔?
宁池鱼瞧着他这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就不爽,很想扭头就走。然而想了想答应人的事情,还是勉强在大殿里站稳,皱眉道:“天花已经蔓延开了。”
“侯夫人!”余承恩轻笑一声:“咱们这么多文武重臣在场,都没能进去,您觉得您进得去吗?”
他有好久没有见过她了,还以为再见不会有什么波澜,谁曾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是她,心便骤然疼起来。
池鱼皱眉摇头:“不太明白,灵药不够多?”
沈故渊收了手,慢慢站起来,身上的衣料摩挲得簌簌作响,他抬头,漫步走了过来,走到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静亲王摇头:“我们都不敢进去,里头的太医也是战战兢兢,你莫要拿性命开玩笑!”
话说到这个份上,池鱼觉得自己尽力了,朝他颔首便告辞。
“喂。”沈故渊在她身后喊:“不救沈知白了吗?”
“我无耻惯了。”沈故渊道:“是你先前忽略了。”
“那……”池鱼皱眉:“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静亲王扫了一眼四周,硬着头皮道:“只是偶感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
笑着笑着,眼睛就更红,她哽咽着道:“怪我,若不是我非得往宫里跑,你也不至于会这样。”
池鱼笑眯眯地道:“我没那么容易染上,你瞧,去看了这么多趟了,不都好好的?我也不凑近,就远远看一眼,你别担心。”
“沈故渊?”池鱼喘着粗气看着周围,捏着拳头道:“我知道你在……你出来一下。”
沈知白摇头:“杀不了,我试过。”
沈故渊低笑:“你可真是……若是他们不要你帮忙,你是不是一句话都不会与我多说?”
沈知白认。
“陛下龙体欠安,我等前去请安有何不妥?”余承恩冷笑道:“难不成就只能你们守着陛下?那陛下到底说了什么,想要什么,咱们岂不是都不知道?”
她猛地回头,就看见沈故渊神色平静地俯视自己,薄勾了嘴角,问:“你想吃糖葫芦吗?”
眼下再看这一串红彤彤的东西,她闷声道:“我不爱吃了。”
沈故渊被打得微微侧头,嘴角磕在牙齿上,微微溢出些血来。他伸手抹了,轻笑着低头看她:“是你问的,作何又打我?”
心里一喜,池鱼刚要说话,却被他下一句给堵了回去:“但要我帮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得好好想想要怎样才能讨好我。”
池鱼皱眉:“他若不是吃了不死药飞升为仙,你未必杀不了他。”
宁池鱼木地吻着他,眼里半点情意也没有,吻罢便松开,一双眼淡淡地瞧着他。
宁池鱼在大殿里等了一个多时辰,背后总算响起了脚步声。
步子微顿,池鱼回头看他,微微一笑:“我已为人妇,若非有事,自然是不会与外人多说话的,大仙糊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