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远很远的小山村,你不必在意。”郑嬷嬷眼里露出点狡:“你师父是山里来的,没见过世面,你不必太怕他。他要是生气了,你拿些民间的小玩意儿去哄,保管马上就好。”
“姑娘沉下去一些,好好泡着,嬷嬷就给你讲。”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郑嬷嬷小声道:“主子的事情,要讲的可多了去了。”
秋日会前一天晚上,沈弃淮调派了众多官邸里的护卫去堵截沈故渊,然而他永远不会想到的是,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贪污的人、赃银数目、藏银地点都有,备份在三司衙门,就等沈弃淮恼羞成怒,答应让他来查办。一等拿到了可以查办的圣旨,沈故渊不由分说,直接让赵副将带人把名单上三公之下的贪污官员的银库全搬空了,并且都是在半夜搬的。
歪了歪脑袋,池鱼怎么也想不出来沈故渊跟别的姑娘在一起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把人给吓哭?但话说回来,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瞧见他,余幼微顿了顿,神色柔和了些:“怎么侯爷也在这里?方才倒是小女眼拙了。小女与这恶妇有口舌罢了,哪敢骂侯爷。”
沈故渊正咬着糖葫芦看文书呢,眼前冷不防地就出现个摇晃着的物什,“咚咚咚”直响。
“那好。”沈故渊笑了笑:“咱们去当贼吧。”
飞快地披了外裳,沈故渊起身就往外走:“跟我来。”
池鱼有点羡慕:“静王爷是个好父亲。”
“师父。”她忍不住道:“做别的都可以,偷银子就过分了啊,再说,那么多银子,咱们两个怎么可能搬得动?”
“这个你放心好了。”沈故渊嘴角噙着自信的笑:“你以为那一千万两银子,为师是怎么弄出来的?”
然而沈故渊说:“这都是你傻不愣登被人当枪使的惩罚,去掉你就该忘记自己曾经有多傻了。再说,你以为伤疤当真是那么好祛除的?”
“知白说得对。”静亲王开口道:“此事怪不得谁,只怪当世邪多胜正。”
郑嬷嬷失笑,一边舀着药水一边开口:“他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初到我们的地方,脾气很差,得罪了不少人。我的主子看他没人照顾,就好心带他回家,教他本事。”
“你……”余幼微想下轿子,可一看旁边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就有些难堪,只能抓着轿帘咬牙道:“你别太得意了!就你这样的姿色,嫁去谁家门口都没人要!”
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四周的人,焦三立马跪坐好,咽了咽口水,眼珠子乱转,却不再出声。
牢房里的人都是一顿,齐刷刷地看向他,目光有疑惑的,有期盼的,也有担忧的。
“你去哪儿啊?”沈故渊眼皮都没抬:“大牢在后头。”
徐廷尉愁眉不解,头疼地看着堂下这些大人物。
回过神来,宁池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花厅,面前站着的沈知白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最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这一巴掌打得余丞相脸疼,并且,他还不了手!
洗完出来,池鱼别的都没顾,换上衣服就蹭蹭蹭地跑了出去。
“少废话。”沈故渊沉了脸:“让你买你就买,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望着他这张笑得倾国倾城的脸,池鱼觉得自己可能是耳鸣听错了,他说的一定是去春游吧?
一张脸波澜不惊,沈弃淮站了出来,平静地看着沈故渊道:“本王也正想让人去请持节使,三王爷倒是让本王省了不少麻烦。”
“你师父给你用的药,是玉骨草。”郑嬷嬷依旧笑眯眯的,拿竹筒舀了药水往她肩上淋:“那东西也很珍贵,能让伤口加快愈合,但不能生肌。嬷嬷给你用的,是专门调制的生肌汤,用上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然而,刚往前走没两步,后头一连串“咚咚咚”的声音就透过书房的门,传遍了整个主院。
“放肆!”脸上有些挂不住,余丞相伸手拂开他,皱眉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乱喊?”
小贩惊了惊:“姑娘,这一串糖葫芦,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啊。”
沈知白认真地想了想,道:“这也委实太厚了些,毕竟是丞相家的嫡小姐,大家闺秀,怎么做的事情跟勾栏里的女子没两样。”
吓得一个激灵,沈故渊连着椅子一起后退了半步。白发都微微扬起:“什么东西!”
圣上?沈弃淮下意识地就摇头:“圣上年方五岁,怎能……”
“……”
“王爷何必如此愤怒?”余丞相揣着袖子道:“令公子若是冤枉的,审查之后也就放出来了。老夫此举,也不过是为了公正。”
对啊!眼睛一亮,静亲王立马拿了信物递给旁边的随从,吩咐了两句。
“糟了!”池鱼皱眉看向沈故渊:“先前小侯爷得罪的人不少,怕是要被落井下石。”
她的师父,真是个很有趣的人啊。
“有啊有啊!”池鱼跪坐在软榻边,双手搭在他腿上,很乖巧地道:“遇见余幼微了!还呛了她几句!”
就算皇帝只有五岁,那也是皇帝,他明面上一切事都是交由皇帝处置的,现在不能自打嘴巴。
微微一顿,沈知白停下了步子:“他认出你了?”
“哟,这是被我一句话激着了,买这么多?”余幼微捏着帕子娇笑:“谁吃得完呐?”
淡色青纱拢着的绣竹锦衣被风吹得袖袍轻扬,沈知白背脊挺得很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余幼微,问:“我与余小姐素无恩仇,余小姐为何一上来就骂人?”
“呆子。”沈故渊回头,斜睨着她道:“你对外头的风景不熟悉,对这京城里的官邸,是不是熟悉得很?”
他都这样说了,池鱼也就不抱什么希望,只要伤口不疼了就行。
终于找到了沈故渊和这凡尘之间的一丝联系,池鱼兴奋起来,眨着眼问她:“能给我讲讲吗?”
小贩大喜,靶子都不要了,连连作揖:“多谢姑娘!”
“哈哈哈!”池鱼笑得开怀,眼里满是坏事得逞的狡:“师父,这是拨浪鼓,我特地去买回来给您的!”
静亲王和丞相都松了口气,地上跪坐着的持节使也抹了把汗,起身就想走。
沈知白点头,心里却有点闷。旁边的小厮来来往往。他压根没法说什么话。
他是急糊涂了,这点事情都没想到。沈弃淮不按律法办事,但徐宗正和孝亲王一向以法度为重,并且说话有分量,他们一来,沈弃淮难以自圆其说,只能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