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仵作和太医重新将那三爪龙纹的银袍盖在魏文帝的脸上,然后拱手朝众人行礼:“陛下乃中毒而亡,此毒已深入肺腑,服食量较大,且服食时间较长,导致龙体内脏日益衰竭……微臣先前问诊于陛下。只觉陛下龙体虚弱,但问饮食,并无不妥,也没敢往毒药上头想,如今一看……是微臣失职!”
“您说,这样的皇帝,该死不该死啊?朝里没剩几个走正道的好官,不都是他逼的吗!我给他下毒,有什么错!”
殷戈止皱眉:“石丞相,慎言。”
南平怔愣,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茫然地看向对面自己的皇兄。
“英灵?”一听这词石鸿唯就笑了:“宫里长大的公主就是好啊,什么都不知道,当真以为您的父皇是个明君么?他要是明君,就不会坑杀民间学者,不会任用奸臣小人,不会逼得忠臣良将走投无路,纷纷弃官!”
“石丞相。”殷戈止淡淡地开口:“你是怕人查出来,父皇是中慢性毒而死的吗?”
然而,就在此刻,一把长刀倏地带着寒气从背后而来,狠狠地砍在了他的后颈上!刀刃切开皮肉,切断经脉,砍在骨头上铮然作响。
怎么可能!石鸿唯呆呆地摇头:“澧都之中无异动,你怎么会提前布了援兵!”
怪殷沉璧和封明巧舌如簧吗?还是该怪廉恒来得太快?亦或是该怪他能调动的兵力不足,无法与殷沉璧打个你死我活?
宗亲们哗然,皇后和太子身边站着的人瞬间就退开了去。
吓得腿一软,殷沉玦连连摇头,劈手就指向石鸿唯:“都是丞相的主意啊,与我和母后没有关系的!是他说父皇死了我就可以早些继位,我……我是被逼的!”
“你!”石皇后横眼过去,盯着封明便骂:“我皇室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
都怪!什么都怪!这些事情压根就不在他能想到的范围之内!若是殷沉璧和封明不说话,他现在已经撺掇百官将殷沉璧的罪名给坐实了!若是廉恒不来,这五百士兵足以将殷沉璧就地正法!若是他还能调动兵力,他现在也还有翻身的机会……
最后几个字嘶吼得破了音,石鸿唯神色狰狞。手上青筋暴起。南平顿时被他掐得脸色发白,痛苦地挣扎!
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石鸿唯看向殷戈止:“王爷是赢了。赢得挺漂亮,你的人多,完全可以将我们处死在这里。太子没了,你便能顺利登基。好啊,好得很!”
也是皇室中人啊,为何插不得手?
这张脸他见过啊,当时抓关清越的时候,他在街上跟着廉恒盘查百姓,盘查得可认真了,是个护城军。
“弑君为不忠。”殷戈止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在他背后响起:“弑父为不孝。”
他觉得今天的计划已经是天衣无缝了,皇帝早上吃了最后一副药。在他的算计之中驾崩的,他顺势就可以将罪名扣在殷沉璧的头上,然后送太子登基。
殷戈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吭声,像是在等他把话说完。
“我石家人,走到现在这一步,谈何容易?”笑得眼泪直流。石鸿唯摇头:“当官这么多年,我从来不敢行错踏错,朝中的石家人,与我来往都不多,生怕皇帝觉得我结党营私。威胁了他的皇权。可今儿这多年的筹划都毁了,毁在你的手里!你的手里!”
“若是慢性毒,就与本王和关清越无关了。”殷戈止抬眼,盯着旁边的殷沉玦道:“慢性毒发作迟缓,且服食量要大,只有长期在父皇身边的人才有机会下。”
“娘娘。”挑了挑眉。封明道:“微臣是南平公主的驸马。”
视线翻转,他看见了庙宇那画了壁画的穹顶,再往后翻,便看见一张满是络腮胡须的脸。
“造反?”哈哈大笑,石鸿唯咬牙切地道:“都走到这一步了,造反又如何,不造反又如何?反正不会有好下场了。”
脸色铁青,石鸿唯张口骂道:“扶不起的阿斗!”
廉恒取了头盔,先朝殷戈止行礼,而后皱眉道:“廉恒负保卫澧都之责,更有责护皇室宗亲周全。石丞相私自调兵,围堵龙台山,敢问意欲何为?”
他们还可以抵死不认的,谁知道这个不中用的太子。竟然先把他给卖了?
殷戈止沉默。南平倒吸了几口凉气,呆呆地睁着眼听着,一时哭都哭不出来了。
“石丞相!”廉恒低喝:“您这是要造反吗?”
有些狼狈地抓着太医的衣裳不想让他过去,奈何那老太医力气颇大,加上旁边的封明拽他,没一会儿老太医就挣脱了钳制,上前查看皇帝的遗体。
气得眼前花白,石鸿唯左右看了看,反正已经是死路了,那他还顾忌什么?
石鸿唯不吭声了,眼珠子有些焦急地转动着。像是在想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