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这殡葬铺子,封明叹息,下马将她抱下来,然后上前去敲门。
风月边哭边踩他:“你来做什么……不是生气呢么?”
“不用不用。”风月摆手:“我想一个人尽孝心,你们谁都不用帮忙,快走吧。”
肉都腐烂了,骨头半黑半黄,她慢慢地挖着,动作轻柔,记得关苍海肩上有伤,挖肩膀部分的时候都是用指腹抹的,记得他腰不好。将骨架都挖出来的时候,便小心翼翼地想扶出来。
“不会。”风月摇头:“父亲信任过的人,定是正直良善,嫉恶如仇之辈。知道父亲含冤,就算不愿意与我谋事,也断然不会出卖我。”
想起此事,封明沉声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这些人之中有人怀不善之心,将你还活着的事捅出去怎么办?”
封明皱眉:“我陪你。”
眼里满是嫌弃,殷戈止看了她一会儿,却没把人扔开,手一收,反而是拢进了怀里。
殷戈止无声无息地看着她,本是一脸冷漠,可听她哭着,心头跟着绞痛,忍不住就上去,一把捏住了她的嘴。
“……”廉恒惯常不会撒谎,快四十岁的大汉。此时被憋得脸色通红,眼神慌张极了,完全没有平日里威震四方的模样。
风月跟着廉恒,很想往上多走走,然而,廉恒只穿过一片树林,就在一处地方停下了。
照影山在魏国很是有名,因为早些年有人说在上头看见过神仙,故而此山就成了风水宝地,无数人赶着要来这儿安坟,坟包错落。很是壮观。
“月儿!”封明皱眉。
观止:“……”
封明皱眉,侧头道:“你是不是太急切了些,万一是有人诈你的呢?”
难得看她这么急躁,封明也不敢怠慢,搂着她上马,一路就往东城门飞奔。
照影山的西面多坟,山顶上有“清官冢”,山腰上多是“贵人墓”,而山脚下,则是“乱葬岗”。
“但是,你哭得这么惨,胸口还是借你靠一下吧。”
“不用啦。”风月摆手:“晚辈自己来。廉统领是外人,这种事该子女来做。”
然而,一受力,那骨架“哗啦”一声散落,惊得风月缩了缩肩膀,睫毛直颤。
风月颔首,寻了口空棺,将关苍海一点点摆进去。摆成个骑马杀敌的滑稽形状,逗得自己咧嘴笑了笑。
“统领客气。”风月颔首,抱着一大包骨头,想上马,却半晌都上不去。
廉恒一顿,正觉得心里难受,又听得她道:“不过统领既然管着护城军,可不可以放晚辈带着这些尸骨回去?不然晚辈会被扣在城门口的咧。”
廉恒抬头。看着封明也在,愣了愣,不过旋即想起两家的婚事,便没问,只低头道:“卑职有罪,听凭人云亦云,误会了关将军,故而想让秋夫人传话少将,好歹让少将知道将军身葬何处。”
两匹马一路往城门飞驰,旁边的大树后头。殷戈止皱眉看着,翻身上马就从另一条路回去。
风月低笑,轻轻推开他,在那小土包旁边蹲下,看了一会儿,伸手想去挖。
嘴角抽了抽,风月道:“封将军,您是堂堂镇国侯府的世子,我要是将您一起拐走了,岂不等于惊动了整个澧都?”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封明心里舒坦了,咧嘴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正想再说,就听得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她猜得没错,廉恒虽然不知为何没来,但三年过去了,魏国也没有半点抓捕她的风声。
“当初我逃出来,被尹将军带出了澧都,想着总有一日要回来复仇,便写了很多密信。邀与父亲关系甚好的人共谋此事。接到信没来的,只有廉恒一个人,也就是说,除了大杂院里的人,只有廉恒知道我还活着。”
“……好。”廉恒应了,看着她把尸骨包好抱在怀里。犹豫了一番,道:“若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少将只管吩咐。”
“嗯,碍着了。”脸色很难看,殷戈止道:“你哭的样子最丑了,涕好长一条,不擦擦吗?”
天已经黑了。殡葬铺子做生意却是不分时辰的,一看有客人,便将风月接了进去。封明站在外头,不放心地看着那门关上,过了一会儿,才跟廉恒一起继续往前走。
殷戈止面无表情地从文林街的济天书院出来,就差点被这飞驰的马给撞着。一个侧身躲过,看着上头两个影子,皱了皱眉。
封明跟出来道:“我骑了马来的,我带你去。”
这个时辰?秋夫人看了看天色:“少主,这会儿过去,怕是要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