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那好像是风月姑娘。”观止瞧了一会儿道。
泪眼朦胧。风月眨眼半晌才看清这人是谁，打着嗝哽咽：“我……我在这儿哭也……也碍着王爷了？”
封明在她后头，伸手掐着她的腰，一下便将她扶了上去。风月咧嘴，看着他坐在自己身后，便道：“时候不早啦，快些回去吧。”
“少将！”廉恒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风月磕了三个头：“将军当年获罪而死，实在无法入殓，本是要直接弃于乱葬岗……”
马蹄声声，直奔照影山。一说这地方。风月难免就想起了殷戈止第一回挖坑给她跳的时候，问的就是去照影山看看如何。
“是吗？”看了看前头，风月道：“没到的话，您停下来做什么？”
廉恒哑然，苦笑一声，跪着不动。
“这……”
观止垂头，心想不如何就不如何吧，虽然看起来像是有什么急事，还跟封将军一起，但主子不在意的话……
沉默了片刻，封明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不写给我？我也可以帮你啊！”
被这称呼喊得心里一痛，风月抿唇，看着他道：“统领言重了，这哪里还有什么少将。”
两人回头，便见廉恒策马而来，一看见风月，眼神灼灼，下马便行礼：“少将！”
“别哭了！”
殡葬人引风月去后院。本是问她要买什么，可一看她怀里抱着的东西，又看了看她那神色，很是体贴地给她指了指旁边哭灵的位置。
“给我一匹马就成。”
“嗯。”点点头，风月刨着土，将那隐约可见的白骨上头的土都刨开，低声笑道：“统领不必惊慌，晚辈没有责怪的意思，没让父亲的尸骨喂了野兽，晚辈便心存感激。只是晚辈既然还在，便该给他换个地方安身。”
廉恒一愣，缓缓起身，眼里满是自责，但看了看风月这表情，也自知无颜多说，便上马引路。
“是啊，现在也还是生气。”殷戈止淡淡地说着，手上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气得不想帮你做任何事，气得不想理你。”
拳头紧了紧又松开，风月笑得疏远：“请统领带路吧。”
小小的土包不知被谁踩过，凌乱的土里混着隐约可见的白骨，廉恒有些惊慌，连忙转头道：“将军的坟还在前头，少将再走两步。”
冷漠无情的语气，透着一股子施舍的味道，风月咬牙，眼泪涕全往他袍子上擦！末了一把将人推开，红着眼平静地道：“多谢。”
“好。”
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
真是硬骨头啊，以前旁人这么喊他，她听着还只觉得是恭维，现在当真将这些骨头抱在手里，风月失笑，忍不住也喊了他一声：“关硬骨头。”
“有劳。”嘴里有礼地说着，手上却是直接一把拽过人家的袖子往外扯。
封明以为风月会哭，然而她一路竟然都是笑眯眯的，像是抱着了骨头就分外满足，路过一家殡葬铺子，她道：“你们先走吧，我置办点东西再回去。”
怪他太急了，怎么就没先来看看便写信给了少将，这样的葬身之地，让她瞧着情何以堪……
封明想上去帮忙，可一看风月的表情。还是站着让她自己动手。
“把马牵过来。”殷戈止冷声道。
凭什么啊！到底是凭什么让他死都不得个体面！
当初关苍海在牢里“畏罪自尽”，听闻是廉恒奉旨收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埋在了哪儿。所以一收到那信，风月就猜到了廉恒说的要事是什么，连忙赶来。
瞪着他看了一会儿，风月“哇”地一声哭得更凶，眼泪涕都流到了他手上：“你……你管我有没有涕！我爹是忠勇大将军啊！死了没有将军墓就算了，棺材……棺材都没有一副……”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跟下雨似的，第一滴下来，后头的就接连不断。倾盆漫山。
封明看得心疼。想上去扶她，风月却飞快地蹲下来，将外裳脱了铺在地上，把关苍海的骨头兜了起来，眼睛亮亮地道：“这样就可以了！”
“少将……”廉恒咬牙：“卑职明日就去找修墓的工匠，给将军修个墓。”
土埋得薄，看起来不像个坟，无怪有人在上头踩，踩的人多了，骨头也就露出来了。三年过去，关苍海什么也没剩下，只给她剩下了一副硬骨头。
“我不瞎。”眯了眯眼，殷戈止冷漠地道：“是她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