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脸色终于是难看起来,一撩袍子就朝皇帝跪下了:“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儿臣失礼。”殷戈止颔首垂眸。
皇帝与赵旭正在谈论最近的大家之作,殷戈止一脸冷漠地扭头看着院子里的花,目光在四周晃荡,盯着墙头某个地方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魏文帝大怒:“你怎么这般不识好歹!”
“好。”殷戈止颔首,朝皇后行了礼,便带着她一起退了出去。
太子皱眉看着,小声道:“皇兄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话说得旁边的皇后皱了眉:“王爷,陛下还昏迷不醒,您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
回头看了看沉不言表情冷淡的孝亲王,赵旭觉得皇帝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不过到底是皇帝,他也不能恃宠而骄,既然罪责没被追究。那不如见好就收。
伸手摸了摸南平的脑袋,殷戈止道:“父皇去了一趟太尉府,遇了刺。那刺客放的冷箭我替父皇挡住了,没伤着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中毒了。”
世人都知道他的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他不知道而已。
赵旭忐忑极了。也万分生气,见皇帝带着殷戈止走了,立马派人追刺客。
她在想什么?
于是这几个家奴就跟着去拿了文房四宝,穿过假山,穿过花园,最后递到了内侍太监的手里。
“你听听,还不够清楚吗!”魏文帝斥道。
皇帝驾临,府里的家奴忙碌得很,新上任的管家挑了几个懂事的奴才,拎在杂院里吩咐:“陛下来咱们这儿,一向是要与大人吟诗作对,写字画画的,你们都得小心伺候,笔墨纸砚都要用大人珍藏的那几套,谁敢毛手毛脚把东西碎了。那就等着掉脑袋!”
然而,隔着院墙,刺客是谁不知道,府里连个行踪古怪的人都没有。都是穿着家奴衣裳的人,再无别的了。
南平愕然地张大了嘴,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有话想问,看了看这满殿的人,还是含蓄地道:“那皇兄陪南平去御药房看药吧。”
“陛下!”感动地跪下磕了响头,赵旭老泪纵横,只是转脸之时,看殷戈止的目光就明显带了敌意。
爱权的人一般都很爱命,魏文帝尤甚,当即就转头怒斥赵旭:“你府上的护卫是做什么吃的?!”
老管家想反对,可想想儿子说的也有道理,便没多管。
看了一眼殷戈止,赵旭的神色有点古怪,看起来是又畏又敬,却下意识地往皇帝身边靠了半步。
笔墨纸砚来了,皇帝自然是兴致大起,拿了毛笔就让赵旭研磨,捏着广袖潇洒而作,墨水沾了满手也不在意。
殷戈止勾唇,终于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轻声问:“您是一早就知道此事吗?”
说着,又看了殷戈止一眼:“听明白了?”
皇帝恍然:“原来是这样。爱卿实在宅心仁厚。”
殷戈止视若无睹,就是看魏文帝这态度,终于明白风月为什么要一意孤行,为什么觉得他的想法不会实现。
殷戈止还没开口,南平上来挡着他就皱眉对太子道:“又不是皇兄的过错。二皇兄这质问的语气未免太失礼!”
新管家是老管家的儿子,闻言撇嘴道:“以前的人,年纪都不小了,手上也没什么力气,这些人进府半年,手脚可利索了,平时干活儿从来不偷懒,用他们我才放心呢。”
“父皇哪里舍得问太尉大人的罪。”殷戈止淡淡地道:“太尉府死了二十多条无辜的人命。父皇都觉得是我冤枉赵大人。如今龙体无碍,少量砒霜而已,怎么会问罪呢。”
“那为什么堂堂君主,不持公正,而是无条件站在被告人的那边,斥责提出异议之人呢?”双目含湖,有粼粼湖水欲起水花,却压在湖岸之中,带着些早秋的凉意:“赵大人为官十余年,与父皇同爱书法绘画之事,父皇爱与之亲近,无可厚非。但过于信任,未免就是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伸手扶他起来,魏文帝抿唇,想着大皇子也是为自己着想,语气就好了点,略带责备地道:“用人不疑,这道理,你还不明白?”
可转念一想,与他一样喜欢书法字画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坏?
赵旭慌忙跪地:“陛下,今日臣府外安排了数百护卫,压根不可能有人靠近啊!”
“停……停车。”
“不明白。”眼皮都没抬,殷戈止负手站立,语气冷淡:“儿臣不知那些姬妾是得了什么病,才会浑身伤痕,骨骼不全。”
太医匆匆。皇帝在龙榻上昏迷不醒,南平公主和太子也来了,太子皱眉就问:“皇兄,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同你出去一趟,怎么就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