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识字的人少,看这东西从天上落下来的,便以为是天诏,纷纷涌到附近的学堂求解。学堂里的夫子就一字一句地念着这东西,然后解释给大家听,不是天诏,是替忠臣昭雪之书。
“可是,此举于翻案有益吗?天下毕竟是皇帝的天下,他不承认的事情,闹得民间沸沸扬扬,恐怕也只有获‘顶撞君主之罪’一个下场。”
范铸一愣。想想也是,只是大皇子那个人,从小身上背负的百官和百姓的希望实在太多,他以为他是要走一辈子忠孝仁义礼义廉耻的路的,没想到……
封明很是不理解:“王爷,您去做什么?”
“我一直相信关将军的!”
知道你要来揭了,好歹是殷大皇子辛辛苦苦写的,会白白糟蹋吗?不会。封明提前便让人把东西送回了孝亲王府。
“月儿。”封明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微微有些不耐烦:“你快点啊!”
摇晃着茶杯里的渣子,殷戈止淡淡地道:“想去害人?”
此言一出,朝野震惊,丞相脱帽请罪,百官长跪不起。
“嗨呀,真的有血书啊,瞧这血的颜色,像人血!”
民间议论持续不断,加上有人煽动,民情沸腾,甚至万民上书,要魏文帝还关家一个公道。魏文帝不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他怀疑过殷戈止,可现在父子关系本就紧张,他也不好当面去问。就只能暴力镇压。
风月一愣,茫然地扭头看着旁边这人,却见方才还一脸世外高人模样的殷戈止,这会儿脸都黑了,轻声问她:“你跟他一起去?”
叽叽喳喳,议论不停,人群之中有人煽动情绪,要还关将军一个公道,一时之间万民附和。嘈杂之声直达宫廷。
“少来,几年前刑场边儿你还骂人家关家是卖国家族呢,现在放什么马后炮!”
越镇压越乱,朝中很多本对此事不发表看法的大臣也纷纷站了出来,请陛下重视民意。
“他不是说要帮关家翻案吗?”风月道:“看起来是诚心的。”
于是,禁军到了宫门口,要将那血书揭下来。
“封明没关系的。”旁边的尹衍忠道:“他从小就护着少主,就算自个儿死,也不会让少主死。”
“少主!”秋夫人从外头回来。神情愕然,手里捏着一叠纸就到了风月面前,低声问:“您见过封明了?”
殷戈止神色不悦。抿着手里的茶,淡淡地道:“封明虽然经常做事不过脑子,但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仲夏时分。百姓们都有些空闲,一有空闲,就喜欢凑热闹,见有大热闹,那自然就往皇宫门口跑了。
可惜,还有天下百姓,还有黎民苍生,他们何辜?
“……”
“民意民意!”魏文帝冷笑,怒而拍桌:“哪有那么多民意,三年前朕斩关家满门的时候,你们不也说民意所趋吗?民意算个什么东西!朕才是一国之主!”
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忙活这些?风月撇嘴,想想今日他那眼神,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扭头问了尹衍忠一句:“他娶媳妇了吗?”
风月:“……”
风月挑眉:“孝王爷,这可是您父皇的国。亡了您不心痛?”
就这四个字?风月挑眉,啧啧两声:“您的心可真宽!”
魏文帝一听。还真是有道理,于是当真写了手谕给禁军统领,让他再去揭那东西。
禁军大统领乐了:“将军,本统领是奉皇上口谕来拿掉这东西的。”
“口谕?”勾唇一笑,封明抱着剑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假传口谕?我担负护卫宫城重责,除了陛下,谁要靠近这城楼,都得拿手谕来!”
斜她一眼,殷戈止道:“路上小心。”
罗昊很委屈,他咋掩护啊?事发突然,他以为少主跑了就没事了。谁想到一跑反而被认了出来。
停下手里的东西,风月朝他笑得潇洒:“范掌柜,咱们可是亡命之徒啊,本来做的也是掉脑袋的事情,还怕获不获罪?”
这话听得众人一愣,风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干笑道:“秋夫人怎么知道他见过我了?”
满院子的人开始正经地忙碌,到了黎明破晓之时,活字印刷的东西就能用了,一张张“昭罪状”如雪花片儿似的落满了整个院子,很快,也落满了澧都每一个角落。
“曾经沧海难为水。”
“站住。”一身银黑盔甲,封明长剑指地,眉眼含霜:“没有圣旨,任何人不得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