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低头一看他写的东西,她正了神色。二话没说就拿了支毛笔在碗里搅合。
然而,是他想多了,就算没有殷戈止,风月也跟他说不了情话。
内室里的砚台“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惊得外头两个人回了神,下意识地就起身进来看。
“不可以吗?”殷戈止一脸正气地道:“既然正不能胜邪,那我以邪治邪又何妨?这是他该写的,他死了不能写,那自然由我代笔。”
看了看前头走着的人,风月忍不住扯了扯封明的衣袖,捂着嘴小声提醒:“将军,我觉得您还是别进去为好。”
皇帝不听的话,那说给百姓听好了,如果正史非要将关苍海定为叛臣。那就让野史还他清白好了。
“不好意思。借过。”雪白的袍子地挤到他面前,将对面的人挡了个严实。
“将军上门来做客,难不成还要将主人赶出去?”铺了纸张,殷戈止淡淡地道:“不觉得失礼?”
“还行。”跟着坐下来,封明抿唇,打算不管殷戈止了。只盯着面前这人道:“你呢?”
“昭罪状?”看着桌上的东西,封明皱眉跟着念:“罪臣贺兰长德,有负皇恩,通敌卖国,陷害忠良。无颜面对天下人……”
封明一愣,摆手道:“这多不好意思。打扰王爷休息。”
风月干笑:“恕我直言,封将军,我没有话要同您讲。”
“等等!”封明挑眉:“贴这个在宫门口?”
观止抹了把脸,心想平时看自家主子不要脸看习惯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个更不要脸的。就他说这话,主子没把他扔出去就不错了,还敢问主子要地方跟风月姑娘聊天?
封明抬头,就看见殷戈止面无表情的脸:“三更半夜,私相授受,于礼不合。”
怎么看殷戈止这种小肚鸡肠的人都是不会让人如愿的。
身子一僵,殷戈止沉了脸。
将那一碗血放在内室的书桌上,殷戈止淡淡地道:“我忙我的,你们说你们的。”
风月站在殷戈止身后,也有些感叹,过去这么多年了,封明怎么还是这么无法无天的?
“礼?”嗤笑一声,封明痞里痞气地道:“我这个人最不讲礼的,整个澧都谁不知道?”
不是疑问,是肯定。向来不为俗事挂心的殷大皇子。今日举动诸多反常,他要是还看不出来,那他就是个傻的。
有你在就更怕了啊!风月咬牙,本来她一个人跟罗昊就可以回去了,可被他拖着,瞧殷戈止那眼神,根本就是没打算让她走了!
“我在吴国杀了该杀的人,倒也不错。”风月道:“仇报了一半了。”
封明想抓住她,动作没那么快,只能看着她冲出去。带起一阵风,吹得他墨发凌乱。
“不然还有哪儿最显眼?”殷戈止掀了掀眼皮:“有你封将军看着,应该没人能扯下来,等他们看到印刷出的东西,会怀疑真伪,到时候就引导人去宫门口看,一定能激起轩然大|波。”
刚还觉得有一丝痛快。一看大皇子,贺兰长德心血上涌,嘴里猛地喷出血来,靠在旁边朱红的柱子上,终于是不动了。
“……”是有点失礼,但是他往这儿一杵,自己还怎么跟清越情话绵绵啊?
差别啊差别!
眼眸微亮,风月点头:“好!”
殷戈止:“???”
有道理,封明点头。很快接受了这件事,然后就专心地看殷戈止写昭罪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殷戈止正捏着毛笔,蘸着血写着东西,砚台碎了他也没管,只道:“风月,来帮忙,血要干了。”
扯了络腮胡子,风月抹了把脸,皮笑肉不笑地道:“认不得我吗?好歹我爹有一年的寿宴,您还送过礼来。”
满不在意地摆手,封明转头看着风月:“久别重逢,我有很多话要跟她讲。今晚就不回去了。”
以前一直没被和颜悦色地对待过,现在乍一看她的小脸,封明却皱了眉,目光在她脸上流淌,半晌才道:“你好像长大了。”
倒吸一口凉气,封明瞪眼:“你伪造认罪书?”
“不是,由衷的感叹而已。”封明摇头:“你以前那般张狂,动不动就能和我打起来,现在温和是温和了,也更有礼了。可就是让人觉得像一潭死水,瞧得心疼。”
她不在意名声的,真的,可是。若能让关苍海曾经保护过的百姓们知道,他们崇敬的将军没有叛国,那她愿意努力。
看着这张脸,贺兰长德哑然失声,肥胖的身子抽搐了几下,眼里翻涌过无数复杂的情绪,喘息着道:“我死……我死了,你爹也永远别想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