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还有事情要做,暂时顾不得儿女情长。”面无表情地放下酒杯,殷戈止吐了这么一句。
一瞬间屋子里就响起整齐划一的起哄声:“哦——原来是这样呀——”
“对啊。”
好处?殷戈止捏紧了手:“儿时,是父皇教儿臣的:天理昭昭,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错怪一个好人。怎么现在要翻案。父皇不问对错,却问好处呢?”
“是啊!”威武将军楚敬元开口道:“当年关家之案,的确是证据确凿才定下的罪。如今都三年过去了,多少人证物证都已经不复存在,要翻案,凭什么?”
“哦?”魏文帝问:“你还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提起殷戈止,风月顿了顿,坐起身子来摆摆手:“先不提他了。”
至于沉璧,他有大将之才,那就当个亲王。做个将军,保卫魏国疆土,也算物尽其用。
只要是他不愿意相信的,就算是铁打的事实摆在面前,恐怕也不会信。
好一座大山压下来,殷戈止暗嗤:“多谢父皇。”
雪白的衣摆从殿门槛上扫过,轻柔的料子随着风翻飞得很是仙气。殷戈止头也没回。年少时积压着的叛逆,这回像是统统爆发了,震得满朝文武脸色苍白。
风月已经在一个大宅子里安顿下来,吃了郑婶做的一顿好饭。
“斩首台。”清冷的声音随着风飘进来。却像化成了巨大的铁锤,狠狠地砸在魏文帝的头上。
下头众臣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主位上的魏文帝慈祥地笑道:“朕一听说你要回来,立马就让营造司修葺了亲王府,待会儿宴罢,可以让玦儿带你去看看。”
四周的人都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
瞧他脸色不太好,魏文帝有些尴尬。他也知道自己这举动定然是让人寒心的,可是没办法啊,沉璧这样的人,若是居太子之位,那谁还将他这皇帝放在眼里?他不是没试过,让殷沉璧参政七日,短短七日啊,朝中上下竟然对他赞不绝口,禀告什么事情,竟然都要问上一句“太子意下如何”,若他当真是太子,有名正言顺的参政权,那还不翻了天?
“是啊。”大学士杭翰义应和:“不过陛下还是先让大皇子行完礼,之后移驾洗尘宴,再行细说吧。”
现在怎么收场?他当真去斩首台,哪个不要命的敢砍他啊?
“关家叛国之名已定!”魏文帝沉怒道:“来人啊,传旨!今日起,朝中上下,但凡有提及此事者,斩!”
风月想一把捂住这丫头的嘴,奈何手不够长,没来得及。
殷沉玦手里的杯子差点吓掉,魏文帝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收敛,扫一眼下头神情各异的大臣,抿唇低声道:“给你接风是高兴的事儿,为什么要提这种扫兴的旧案?关家通敌罪证确凿,已经定案,也已经满门抄斩了。现在翻案,有什么好处?”
微微有些不耐烦,魏文帝心想,老子教你这些是让你用在别人身上的,为什么反过来用在老子身上了?还问对错?老子就是对的,跟老子作对的,那都是错的!
“当年关将军通敌的证据,是儿臣让人送回澧都,交由父皇审理的。”殷戈止开口。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当时父皇似乎很信任儿臣,查也没查,关大将军的罪就定下了。现在,儿臣带着从吴国易将军嘴里亲口听到的话,也送到父皇手里,希望父皇信任儿臣依旧。”
四周哗然。魏文帝脸色分外难看,殷戈止长身玉立,不紧不慢地接着道:“未能识破这等伎俩,是儿臣愚钝。可未能彻查就定下关家的罪,又是谁的不对?!”
“为什么?”罗昊伸头问了一句:“少主不是挺喜欢大皇子的?”
殷戈止想过很多次自己回来的时候。洗尘宴会有多热闹,然而当真坐在上头,看着四周笑得小心翼翼的人,他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去吃一碗风月煮的面。
这样多好。
他当然知道斩不得。可是这孩子怎么去一趟吴国回来,就会与自己作对了呢?魏文帝气得不清。原先还能威胁震慑一下,现在这么严肃的圣旨扔出去,竟然吓不住他了?
“父皇若是问心无愧,怎会觉得儿臣犯上?”
殷沉玦就是个让人放心的太子,资质平庸,也没什么野心。立他起来,朝中有储,大臣们放心,他手里的权力也不会被分薄,天下依旧唯他独尊。
正在吃肉的灵殊抬头问了一句:“是那件儿很轻薄的白袍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