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信要早些。是让她好好伺候自个儿没错，还对这丫头一顿夸赞，套着近乎说什么“难得有此良人，卿也当好好珍惜”的废话，大概也就对女人管用。
微微一顿，殷戈止皱眉：“一个是老奸巨猾的枭雄，一个是忠国却叛国的英雄，怎么比？”
关家的人是不是都有这个习惯？打完仗之后，总要侧头跟人说一句“辛苦了”，听得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尤其是在这物是人非之后再听来，简直让人几欲落泪。
啥？观止瞪眼，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这时候去？”
然而，使臣府的门一开，院子里花香盈盈，两排亮着的石灯一路通到主院门口，有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冲他笑得美艳绝伦：“您回来得正好，晚膳做好了。”
“突然这么清淡做什么？”殷戈止道：“你不是一向喜欢吃油腻的？”
主子说的话永远这么有道理！灵殊握拳点头，拿起扇子就继续给她扇风。
所以说太子道行不够啊，送信就送信，能不能伪装一下，不要搞成信的样子？看吧？被人逮着了吧？风月心里骂了两句，然后恭恭敬敬地就在软榻上跪下了。
殷戈止颔首，优雅地夹菜：“成功坐到了山上，现在要做的就只是观虎斗了。”
观止沮丧着脸，双手举高过头，手里捏着根长长的藤条，低声道：“属下请罪。”
眨眨眼，风月问：“有吗？”
“不然呢？”伸手将人抱起来去软榻上坐着，殷戈止冷淡地道：“这是使臣府，只要有信件来往，我都能知道。”
“太子殿下在做什么奴婢不知道，信里的意思也不过是提醒奴婢好好伺候您。”
风月傻笑：“清蒸鳜鱼、老鸭汤、蒸肉、水捞白菜。”
擅自做主把一坛子油都倒了，自然是做不出油腻的菜了啊！风月赔笑：“偶尔清淡点也挺好……您去将军府，还顺利吗？”
风月眨眼：“您问奴婢？”
该死的都死了，那不该死的呢？！
放了碗筷，殷戈止侧头问她：“太子最近在做什么？”
斜眼睨着她，风月放下捏着扇子的手。轻轻弹了弹这小丫头的额头：“想那么多做什么？当有好日子过的时候，就用心过，不必总是堵在那些有的没的上头过不去，不然大好的日子都被辜负了，自己还更加不开心，有什么好处？”
嗤笑一声，殷戈止伸手捏碎了纸，似嘲似讽地道：“这么着急削易国如手里的兵权，容易出事。”
“他会不会交我不知道，但是。”殷戈止抬眼看着她：“这样一来，太子是当真把吴国最大的将军。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以易国如的个性，定然是不会有什么忠君为首的观念。当真逼急了，兔子都咬人，更何况是老虎。”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风月长得当真是好看，虽然脸上的妆浓得过分，穿的衣裳也单薄得让他不舒坦，但……就是很好看。
捏紧了手，风月笑得妩媚，低头应道：“是奴婢多问了。”
“这是自然。”觉得有点丢脸，干将飞快地敛了情绪，低头道：“最近一月国都大乱，您是在乱中躲了风头。眼下大将军回来，得知殿下身边多了人，自然是想问候一二的。”
脚步微微一顿，殷戈止抬头看了一眼前头好端端站着的风月，又继续往前走：“人呢？”
殷戈止抿唇，看了看她这张笑得虚假的脸。骤然松手：“罢了。”
“属下失职。”举着藤条跟着他走，观止小声道：“午时出去搬冰块，结果府里出了事，有人闯进来了。”
言官宁国忠上奏天听，为社稷稳固，请皇帝收回无仗之时的兵权。
“没有了，你出去罢。”
“这问候也真是粗鲁。”眨眨眼，风月扭腰就往主院走，娇声娇气地埋怨：“奴家这样水做的人儿，怎么经得起他们这么吓。哎呀呀，赶快去喝点冰镇银耳压压惊。”
殷戈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跟老狐狸过招，精力消耗过大，眉目间都染了疲惫。
心里古怪的感觉又起，殷戈止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关将军是冤枉的？”
伸手抓着她放了茶盏就想收回去的手，殷戈止不解地抬头：“你为什么一边夸我，一边避开我？”
殷大皇子没吭声，只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是好好伺候我，还是好好看着我？”平静的眼神里带了点刺，殷戈止看着她：“你也不回个信。”
于是风月就点头刨饭，边吃边道：“问也问不到您身上去，奴婢多虑了。”
听着这句话，干将有一瞬间的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