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用膳,早膳之后,殷戈止出门,正好遇见易掌珠。
“殷哥哥,你说,人心有时候是不是很冷漠?分明自己能吃饱穿暖,却不愿意让别人也吃饱穿暖。”
“……好。”
好奇怪的梦,盔甲里还能飞出红纱来?
易掌珠哭得梨花带雨,很是漂亮,眼泪像珠子一样一串串地往下掉,手帕擦着鼻下,半点鼻涕也没有。
挥袖让他不必再说,殷戈止起身,将那盒子打开。
易掌珠看傻了眼,张大嘴抬着头,一时都忘了哭。
“嗯”了一声。殷戈止转头看向易掌珠:“刚刚收到个消息,还请借一步说话。”
这样的人。快意恩仇,敢爱敢恨,一匹烈马一身戎装,潇洒得像阵风。
伸手打开桌上的盒子,拿出腰牌看了看,殷戈止道:“这是不是贵府的东西?”
嗯?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他的脸色,殷戈止皱眉:“没抓到?”
殷戈止叹了口气:“此事,还得再多查查,等查到背后指使,再问罪不迟。”
殷戈止原来是会笑的啊?走了好久易掌珠才想起来问:“你笑什么?”
“奴才也不知道。瞧着李氏心情不太好,奴才说刚做的衣裳,她还道王管家又不是没衣裳穿,做什么要穿将军府的衣裳。”
“主子。”见他醒了,观止面带愧色地递过一个梨木的盒子来:“这个东西,又来了。”
“只有杀戮才能偿还杀戮,只有鲜血才能抚平鲜血,别他奶奶的给我说正道、名义、宽容、平反,老头子没了,老子要他们全家死绝,断子绝孙!”
“嗯?”易掌珠挑眉:“他跟夫人吵架,退将军府的衣裳做什么?”
梦里的人是不理解她的,睁眼惊恐地看着她:“将军一生行正道……”
“殷哥哥起身了?”朝他一笑,易掌珠道:“今日掌珠要去山间放茶,给过山的路人喝,殷哥哥要一起去吗?”
揉揉额头,他觉得最近一定是被风月毒害了,以至于做这些个古里古怪的梦。
“刚来将军府,都没有准备好,所以……”
哪知前头的人面无表情。很是正经地道:“你眼花了罢?我何时笑过?”
的确是吃里扒外的东西,殷戈止站在旁边,眸色阴暗。
要是普通人提出这种要求,殷戈止会觉得有病,路人赶路,自己不会带水?不会饮河水?还去给他们放茶,有什么用?
易掌珠的菩萨名声在不阴城是响当当的。夏日发凉茶,冬日发棉被,一粟街总会有将军府的救济棚子,虽不论那些个东西是不是都发到需要的人手里了,但有这样的心,就是格外善良,与那些青楼赚钱自己享乐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翻看了那腰牌两遍,又打开桌上的梨木盒,在看见将军府地图之时,易掌珠脸色变了,倒吸一口凉气:“这!”
“总要找到他这样做的原因。”殷戈止道:“王管家平时,可有对府上何处不满吗?”
奇奇怪怪的啊,殷戈止侧头道:“你要真是想知道,不如找你的丫鬟去问问王管家宅子里的人。”
然而,提出这种慈悲光芒万丈的想法的,是易掌珠,他颔首就应了:“去吧。”
“很好,我给你五道命令,你分发给他们,记着,分开给,什么命令给了什么人,你记下来。”
像是触动了情绪。易掌珠突然就哭了,蹲在山道上,伤伤心心地哭了起来。
“荒谬!”易掌珠恼怒地道:“父亲留他在府里,是因为信任他,有些事不放心给别人做。他倒是好,反而在意个身份,为此出卖父亲?人家给他什么了?金银钱财还是许他官职?”
竟然知道他在查王汉,还将这些东西给他送上门来?殷戈止冷笑出声:“真是厉害。”
当真是笑,脸上的轮廓柔和下来,嘴角弯出极好看的弧度,眼里亮晶晶的。光从头顶的树叶间隙洒下来。斑驳迷人。
王汉曾在关苍海下为副将,后被揭穿卧底身份,直接投奔吴国,反手斩杀魏国数十士兵,在后来的战役里屡屡为吴国立功。
被他这认真的语气一震,易掌珠低头,认真地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伸手按着门,殷戈止皱眉低头看着她:“你先别冲动。王管家在府上尽忠多年,深得将军信任,总得找出他背叛将军府的原因才好定罪,不然将军回来,你怎么跟他交代?”
金戈铁马之声响于梦里,有战马上的人夺了敌军将领首级回头,看见千万个头盔下,有一抹笑意灿烂如阳。
关贱货莫名地觉得背后发凉,抬头往四周看了看,又继续低头吃她的山珍海味。
她咧着嘴笑,说:“我叫关风月,招摇街、梦回楼、关风月。”
“我去找他算账!”拍桌起身就要走,眼前却有人影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