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有人前来送信,说是遏夫人重病,怕是……”乌达欲言又止。
“朕也很冷。我们就像冬日里的两只冻僵的刺猬,虽然各自身上长满了长刺,虽然一见面就自然而然地防御,但如今只能相拥取暖。”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费扬古眼中的寂落让人心碎,那是一种如入绝境的灰心。
好在那抹隐在殿顶树梢间的月色,给了人万般灰心时的一点希望、一点暖意。
而另一人的棋虽然被动,但却有一种“人生为棋,我愿为卒,行动虽慢,可谁见我后退一步”的后发置人的胆略。
“一口气不来,去何处安身立命?昙花一现,魂归于山水之间。”泪满玉颜,而朱唇含笑,“只望与你优游山水间,忘却红尘纷扰。”
“皇上,昭妃娘娘晕过去了!”
棋势很均衡,黑棋占据着外势坚实而壮阔,白棋实地领先,棋型完整而富有弹性。看来还是在序盘阶段,似乎黑棋正在想凭借着外势来进行强烈的攻击,而白棋也想借助富有弹性的形状来侵消黑棋的模样。
东珠从未想到,当她进入府中,下了马车经过大堂准备步入后宅的时候,大门敞开的厅堂内伫立的一抹耀眼的明黄色瞬间让她惊在当场。
东珠又是一笑,“多谢!”
这两日,她去了哪里?
“刚才朕听你所奏的曲子这最后一段,就好像午后看见你时你眼中的神色,你像是一个在冬日的雪地上走了好久的独行客,在断粮断水的最后一刻突然咕嘟一声跌入一个无底深渊里。你越挣扎、越扑腾着却越陷越深。仿佛已经没了活路,也没了生趣。可是,朕愿意伸手拉着你。不管前面是冰川还是沙漠,咱们一起往前走。”
他没有任何一句吩咐,只着了一身黄色寝袍,便走出了乾清宫。
“还没醒?”
皇上坐在榻边,突然觉得榻上的东珠,那落寞无助的神情很像额娘去世的样子。
似蹙非蹙的秀眉,眼中淡淡的失落,毫不掩饰的悲凉,无休无止的苦涩。
看在他的眼中,那柔美清丽的脸庞,乌黑含情的双眸,挡不住的气度与风华,莫不让他心神荡漾。
“品评一下,看看我是否有长进?”她俏皮一笑,吐气如兰,那柔柔的软软的气息仿佛春风一般拂过他的面颊,于是,某人又是面红微赤。
“乌达,帮我备车,我要回去看看。”东珠十分急切。
苦涩,长长久久地盘旋在心底,也许这样的感觉将跟随她一生吧。
有人回报,于是他静静地留在她的书斋里等她。
那上面没有枝叶,只是花朵。他数了数,共有九朵。而且很奇怪,墨色勾勒的花瓣的边缘,每朵花九瓣,上面有的填了色,而有的还没有色彩。填了色的更是奇怪,那上面每一瓣颜色都不一样,有红色的,也有黑色的,还有青色的。
东珠依旧站在那里,如果说刚刚看到皇上,她还只是惊诧,但是当她看到站在皇上身后的费扬古的时候,她才明白,什么叫作万念俱灰。
他突然对一切都不想再探究了。
失神地走入承乾宫正殿,云妞用眼神提点了还在惊诧之中没回过来神的春茵、如霞等人,命她们备好浴汤,为东珠沐浴。
家中刚刚遭受了那样的不幸,额娘身上还带着伤呢。早知道应该提前给额娘递个话儿。都怪自己一味地贪恋与费扬古难得的相守的日子,竟然将亲情慈恩抛到九霄之外,真真不该。
他的心在那一刻封闭起来。
“是九九消寒图。”
“还傻愣着干吗?还不快给皇上请安?”遏必隆与几个儿子惶恐万分。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一个声音悄然响起,低沉而嘶哑。
“将她移到寝殿,这儿太过闷湿,速去请太医。”
康熙此时顾不得回避,立即入内,见她浑身湿漉漉地毫无生气地晕在当场,幸有云妞等人已将她扶出浴汤,有人拿来锦被将她裹严,有人赶紧倒热茶,另有人一直在耳畔急切呼喊。
而他,如冰的面色瞬时和缓,回以她的是更为惊人的举动,牵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今日是横波夫人的冥寿,我与她好歹有师徒之名,所以画一幅她最喜欢的兰花送给她,也算是聊尽心意。”东珠今日穿了一身浅绿色的汉服,素雅简洁的衣料配着袖口处绣着的黄绿色的小花,淡雅之极,清新之极。
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冷不丁地发问,吓呆了顾问行。
“什么?”皇上更加不解。
“姐姐,帮我求求情吧。原本一切安排得妥妥的,不知她怎么又回来了。”胆怯者更加无措。
乾清宫里,天子的心情也坠入谷底。
是,她在心里燃起一团火,那团火将曾经的相遇、屈指可数的相守、最初的怦然心动、青涩的少女情怀、祈求过无数次的梦境以及小心呵护的因缘际会,一切的一切,燃得干干净净。
皇上吩咐,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