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顾南城在那里站了多久,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们。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比平日的正装更让人移不开眼。而此刻乔楚正挽着他的胳膊,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无比登对。
石科拉着她的手托她上马,她很瘦,好似风一吹就会飘走。
南珂的手指抚上顾南城的面容,一点点地从下巴到鼻子再到眉毛,依旧记得他总爱蹙着眉,不笑的时候严肃得让人不敢亲近。仍然是记忆里的顾南城,但已不再是她认识的顾南城。
齐律照旧将一沓文件递给她,上面几乎都是南震天去世前两个月顾南城的行程。南珂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讥讽:“你不去当侦探真是可惜了。”
本能地一个“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然而下一刻南珂却答了一个好字。她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不好,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身处这个环境,她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肆意。
那日的误会似乎烟消云散了,石科望着南珂白皙到略显苍白的脸,心里渗出点点喜悦。
石科似乎十分开心,连声音中都能听出笑意:“好,一个小时后我来接你。”
“你怎么就肯定她不愿意?乔楚,我们是工作上的好伙伴,但我的私事,也希望你能给予尊重。”顾南城显然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绕过她径直离开。
石科向来对旁物不甚在意,这次却细心地为南珂准备了骑马装,南珂安静地接过换上,尺寸大小完全符合自己的身材。她心里不是没有顾虑的,然而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再回头。她需要石科这个战友。
南珂回到家,懒得开灯,一下子把自己扔到床上。夜色从窗外穿透进来,她睁着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
南珂跟同龄的女孩最大的区别就是她不喜欢热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更不喜欢逛街。周末原本准备睡到自然醒,却在一大早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吵醒。她盯着手机里的陌生号码足有一分钟,直到铃声断了又响起,才半梦半醒地接起来。
事实上南珂也想等顾南城,但齐律的脸出现在的士里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挥手拦下坐了进去。像是某种默契,确信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来找自己无疑。
南珂回到老宅已近凌晨,出乎意料地在客厅见到了顾南城。他闭着眼睛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烟缸里是满满的烟头,烟灰洒了一地,气氛徒然变得有些压抑。
身下的人明显一震,他盯着她的眼睛不准她逃避,既然无法让她远走,那便留在身边,许她一世无忧。即便他们之间隔着万水千山,隔着天涯海角。
“你们是对手,顾南城,别忘了她姓南。”
他细心地为她戴上安全帽,末了在帽子上敲了敲开玩笑说:“万事俱备,这样就不需要担心了。”
“那又怎样?”
南珂来不及尖叫,他已经准确地攫住了她的双唇。掠夺似的吻带着惩罚和渴望,一寸寸与她的舌纠缠,南珂觉得呼吸困难,一开始的挣扎在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后渐渐平息。这种味道她太熟悉了,即便分开八年,她也依旧清楚地记得他身上一贯的味道,只属于顾南城的味道。
想起白天顾南城的眼神,那种锐利的目光至今还搅得她心微微的疼。他向来不会用那样揣测的目光来看待自己,忽然觉得自己果然是与他越走越远了。她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顿时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朝她逼来,下一刻,一个人影重重地压过来将她圈在了身体与床之间。
“你为什么会答应跟我出来?”
“嗯?”南珂一下子有点回不过神来,他是在邀请自己?
他们终于还是要藏起最初的自己,以揣测的姿态去评判曾经亲密无间的人。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脚步声,顾南城睁开眼,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起身将一张字条递给她:“纪北有急事先回去了,来不及同你打招呼,留了张字条给你。”
顾南城并不理会石科,盯着南珂不发一言。
她的声音柔柔的,缓缓的,一点点地渗透到顾南城的心里。八年想念,以为可以给她安然的世界,不想却是步步逼得她远离自己。走到这一步,当年的那些努力又算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刻南珂觉得很心虚。她慌忙转过身,脚步却立刻顿住。
这次南珂回答得有些迟疑,末了才低声开口:“我觉得我们可以是朋友。”
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对南珂而言,这里才是家。从前她以为有顾南城的地方就是家,现在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顾南城从来不是她的家,她把他错当成全世界,而那个世界却再也没有她可以栖身的地方。
顾南城微微颔首,从他们身边走过。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顾南城揉了揉眉心,降下车窗:“开车。”
心里突然感觉一下子空了,这个城市,终归只剩她一个人负隅顽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