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录取通知书，纪冉冉心里头安定了大半。当务之急是赚到高中两三年的花销，学杂费、生活费，都需要攒出来。
爸妈那里能指望，却也不能太指望。
冉冉是知道的，比起自己弟弟更受父母重视，跟别的都没有什么关系。
哪怕她聪明、听话、伶俐、懂事……她也不能成为“他”。
女娃男娃
在父母心里头就是不一样的。
让出到嘴的鸡蛋，不是冉冉多么懂事，多有当大姐的风范，而是她晓得这样做在母亲眼里才是正确的。
挣钱之前，整个鸡蛋，纪冉冉如何都是让不出来的。
但是让弟弟多喝一口蛋花汤，她半点没问题。
上松安念初中后，爸妈给她的那点坐车都不够的零花，纪冉冉都可以用来买吃食给弟弟。
她的大方，除了她是大姐外，还有父母给她的一种指向。
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是错的。
冉冉不知道自己如果一直不顺着爸妈做会有什么样子的结果，如今这样显然会更轻松一些。父母给她的零花，跟她自己的花用比起来还真是不多，将每周的生活费拿出来一些分享给俩个弟弟，比更小的时候分出去那一口蛋花汤容易多了。
对冉冉来说除了吃饱吃好外，最重要的就是攒钱。钱是俗气的，钱甚至是罪恶的，但是没有钱她就不能够走向未来。
或许那样的未来承载了光明二字，不是随意可以得到的便更值得努力与珍惜。
轻薄的一张纸，滚烫了纪冉冉的心，她迫切希望报到日的来临，拿到通知书就想着入学，许多学子期盼的假期，成了纪冉冉与高中的阻碍。
姜月明无疑是为女儿高兴的，高兴冉冉有继续念书的机会，甚至是去县一中念书。一直以来姜月明都羡慕能够读书的人，他们这一辈人里念书的女人不是没有，只不过她没有那样的幸运。
“我没有读过什么书，现在看到囡儿可以读书，我真的是高兴。”姜月明跟丈夫说，“我们囡儿是真的聪明，可以到县中念书我心里头感觉的很骄傲。”
喜悦在姜月明的脸上显现，她的嘴角一直没有落下。
这会儿纪利国没有去想自己匆匆骑车离开的妹妹，他被妻子的情绪牵引，林老师说的那些话有的被他听进了心中，不光是妻子没念过什么书，纪利国这个人在读书上更是没有什么天赋。
家里头也没有不让他念书，只不过在学习上他似乎没有什么脑子，如今老实巴交的他，在小的时候连板凳都坐不热，那时候的他真的有些调皮捣蛋的，也足够不讨长辈喜欢的。
书念不进去，纪利国的脑子还是灵光的，不然在柳树沟的人缘也不至于这般好。
“冉冉聪明的，我们爸也说冉冉机灵。”
公公还说过这样的话？
姜月明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是没有听公公这样说过。
“反正是这样说过，什么时候我给忘记，前段时间也是说过的。”
“这段日子我可以去松安卖凉粉，多多少少都可以挣到点钱，家里头的事情你多忙忙。”姜月明想起，“冉冉还可以帮我，或者帮你，反正我感觉日子家里头还是蛮可以过过的。”
要不是小儿子生病花了一大笔钱，他们家里头更加是没有压力。
“今年的粮食交了公也是够的，要是可以挣到钱，就不用叫粮食当钱。”
“到时候就是天天吃白米饭也是可以的。”
谈到这里两人都忍不住笑，这跟白日梦一样的话，说出口却不令人觉得遥不可及。
纵然现在去松安凉粉卖不出去挣不到钱，过两年他们家里头也能够过上天天白米饭的日子，最迟等纪冉冉高中毕业，他们家里就可以过顿顿白米饭的日子。
夫妻两个都是饿过肚子的人，纪利国小时候还因为一口吃的跟兄弟姐妹发狠打架。兄弟姐妹多，饿肚子的滋味十分不好受，就算是这样结了婚生了子，为人父母，他们还是将最窘迫穷苦的日子埋在心里头。
夫妻俩的畅想被王溪打断，纪知物骑着自行车出去，王溪心里头悬着，她把纪利国叫走。
“我就不应该让你妹妹一个人去松安。”
“你妹妹看见你囡儿拿到了通知书，心里头着急着一个结果，也没人告诉她到底成绩定没定下来。我跟你爸事实上已经没关系……没关系她要在哪个学校念书，她心里头要强，一直来她都是那个最聪明的，去做什么事情都是想着把一件事情做好。”
“妈，妹妹是家里头最聪明的，去年就是有高中念的，今年的结果肯定只会比去年要好。”
“我晓得你是打心底感觉你妹妹是家里头最聪明的，也不只是你，就连我也是这样想的。想是这样想，我就是担心有那样一个万一……”王溪望着门外，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出门的，应该跟她一起去松安的。”
纪利国说：“妈，你要相信知物。”
不管是怎么样的一个结果。
纪冉冉能够一个人做生意，再面对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松安的纪知物，纪利国心里头是真的没有多少担忧对方的安危。他更加是没有想到乡下人会因为考试的结果闷闷不乐，纪知物说过没关系的，纪利国也就觉得结果对纪知物的影响没有多大。
他闺女可以考上县中，作为纪家最聪明的人，纪知物进入县中更是没有什么疑惑。
王溪闭上眼睛想起知物的辗转难眠，就连知物自己都无法完全相信自己。
“这个对你妹妹来说太重要。”
复读一年都要考的地方，怎么会是不重要的。
“我要夏夏去学校找他小姑了。”王溪跟儿子说，“冉冉还是蛮厉害的，可以念县中肯定是县中好，说了先给孩子交报到费肯定是会交的，不过到底是去哪里念书你跟你老婆还是要好好商量商量。”
“我跟你爸可以帮你出孩子念第一个学期的学杂费，再多的是不能让我跟你爸出的。”
“囡儿是你跟你老婆的，要是这个是儿子也是不一样的，要是儿子我相信你兄弟都会帮你一把。你还有两个儿子，我跟你爸已经把你几个兄弟养大，不可能还要帮你养孩子，到时候你兄弟也是要不高兴的。”
王溪说：“我是不想讨人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