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得很。”王翠枝从前没瞧出来二叔家的闺女爱较尖，“都要跟知物比个高低。”
“跟你家小姑子比？那厉害了。”
纪知物在王翠枝的娘家也有名气得很，况且王翠枝跟王溪本来就攀得上亲，纪知物在这儿的名气更大。
“那可不！”王翠枝语气坚定，不容他人质疑，“非要念高中不可，就是县中。也要给她去。我二叔家的情况，就摆在那里那样一回事，家里面差不多是一干二净的。要送囡儿去县城念书，了不得得很。”
纪家四个兄弟里，条件最不好的就是纪建国。纪冉冉又只是一个女儿，“非要供女儿念书作什么，早点晚点都是别人家里的。你都要小心点，为了囡儿他家就这么会争，以后怎么说还不一定。”
姜月明的那点算计，王翠枝还不怎么在意。姜月明那点心思，她能够看出来，婆婆更能够看出来，王溪说姜月明就是搅家精。
姜月明在王溪那边很不讨喜。
话也不会说，人也不会做，同在一个屋檐下王翠枝时不时会被姜月明的话噎到，而姜月明对这样的事毫无察觉。
“冉冉，下次大婶家煮鸡的时候，你过来吃就好了。”
纪冉冉很快回答：“哦。”
纪冉冉在心里头嘀咕，骗人的话要讲几回。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大婶说这个话，十回里有一回给鸡屁股都算大方的。
看上去笑嘻嘻的，如果真的从她家的锅里夹菜，不知道是什么脸色。再有下次，她就闻着腥会坐到大伯家饭桌上，看大婶怎么说。
笑面孔很好的大婶，远没有嘴巴上说的那样大方。
王翠枝这样一说，二叔家里头的母鸡都是留着下蛋的，家里头真的杀鸡也是要分几顿烧的，半只挂着半只炖汤，还要往公婆那边送碗。懂点数的，也不好在别人家里头难得吃肉的时候上桌的。
纪秋老大不开心的。
干嘛还要叫别的人来家里头吃鸡，一只鸡才几块肉。最近大姐的事情费了妈妈大部分的注意力，大姐说着去挣钱，结果家里头的餐桌上也没瞧见多一盘菜。
好几次她都觉得大姐的嘴上抹了油，妈却说钱没那么好挣的。
钱好不好挣，纪秋没有挣过，但是鸡她吃过，香的有滋有味的，“妈，干嘛要叫她来我们家吃。”
“真是个小气包。”王翠枝语气里头没有多少的责怪，只是这样提一下，没有教育孩子的意思。
纪冉冉没吃上鸡肉，却吃上了鸡蛋铺的饼，饼烙起来先要往爷奶那边送两片，姜月明让公婆更喜欢的狗子过去送。狗子过去还得了一把花生回来，小姑给他的花生糖，他舔了一口就放进口袋里。
煮熟的螺蛳被放在木盆里，螺蛳是弟弟们从小河里捡来的，放在清水里养了两三天，死了一些但也比一开始要干净。冉冉坐在石头上面，一只手捏着螺蛳，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缝衣针缓缓转一圈用巧劲一会儿的功夫螺蛳肉就被挑了出来。
纪知物不会嗦螺蛳，螺蛳她又是吃得来的。
其实不会嗦螺蛳，也可以跟她学一学怎么挑螺蛳肉的。
熟能生巧嘛。
姜月明说：“早点挑好来。”
“我晓得的。”纪冉冉应话的时候不耽搁手上的动作，螺蛳肉挑好了晚上要上桌的。
挑出来一碗螺蛳肉，螺蛳壳堆了整盆。
一碗螺蛳肉挑得人眼睛酸涩，就算是挑螺蛳的时候减少用眼，冉冉的一双眼依旧有些不舒服。在石头上坐久了，从位置上起身，纪冉冉的头还有点晕，连带着腿都有点发麻。
家里头都没吃过俩次螺蛳肉，嗦螺蛳要比吃螺蛳肉有滋味多了，这尖细的溪蛳要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往石头上面爬，大中午的时候溪蛳都晓得要“避暑”。
这会儿她爸是不在家里头的，最热的正午已经过去，午休了半个、一个小时的人，在屋子里避掉最热的时候，还是要顶着烈日下地的。总是下地干活的男人，晒得很黑，脸上的褶皱也因为晒多了显年纪。
爸不在家里头的时候，冉冉会自在点。也不是冉冉想要记仇，只是那会她爸打了她以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没有之前融洽。
和睦么，人跟人之间有礼貌就成。
冉冉跟父亲之间缺少的是亲密。
妈也说前段时间爸是多么辛苦，不仅是顾着家里头的田，还在外头打着零工。姜月明没说要纪冉冉不要计较这件事，不过在行动上却是这样一个意思。
没有当老子的给当儿子的道歉这样一回事。
“挑好了就送过去。”
纪冉冉的眼前还有点眩晕，姜月明的吩咐就下来了。挑了老半天，也就出来这样一碗。
挑螺蛳肉，费力费神，还吃不到嘴里。
能嗦螺蛳的人，从来不费这精神挑螺蛳肉。
再熟练手上被戳几次也是常事，她也是肉长的不是钢铁构成的。这样一碗螺蛳，吃起来要比挑起来快很多。
不过螺蛳吃这样快，有什么意思呢？螺蛳还是要用来嗦的好，冉冉找了点杂草随便在手上搓了又搓，指尖都成为绿色的，又将手洗了几道，植物的汁液没办法完全洗去，她全当给自己消毒了，虽然螺蛳是煮熟了的，但是这样洗手也不多费些什么。
知道晚上有螺蛳肉吃，纪知物也是平平。四月的第一碗螺蛳肉她是馋了很久的，到了六月她就没有那么期盼，也就是寻常的一盘菜而已。乡下别的不多，螺蛳还是有的。王溪不好在女儿面前多提中考的事情，又不想乱了女儿的心思，这样一来面对着平日里最亲近的女儿，王溪都不晓得如何是好。
知物有没有瞧出她的不自在，她不知道，不过她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别扭的。躺在床上的时候还跟纪辛酉说，以前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的，“这些儿念书的时候，我哪里会跟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比那些要考试的学生要紧张。”
说完王溪自己都忍不住笑，“真的是嘞，我在囡囡面前真的是，差不多要跟你第一回抱老大那时候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