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当前的景象,低境者不明所以,但对于场间一干高境界的修行者来说,却是不言而喻的。
看看那闪烁不断的电光,听听那连绵不绝的闷雷,瞧瞧那愈发厚重螺旋劫云……哪里会是什么好兆头?
更为狂暴的劫雷,正在酝酿着,却始终不曾落下来,明显是黑风老妖刻意控制气息,达到了某种平衡,只等牟临川完成祭炼,一举引雷破印。
这一刻,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劫云上。黑风一脉无不大喜过望,护法三妖王更是因此恍神,一直紧绷的心弦出现了片刻的松动。
恰在这当口,林间的黑暗中,空气出现一阵细微的波动。
“不好……”柳精感应敏锐,顿觉到危机骤临,忙掐法诀,怎料来人更快,自己法印将成未成时,一根缭绕着怪异符纹的玉指在瞳孔中极速放大。
——啪。
一声轻响,指头落抵眉心,符纹随即钻入泥丸宫,束缚原灵。柳精一颤,顿如石化般动也不动,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被从内而外显化的符纹包裹起来。
“封印?!”柳精暗呼不好,在意识模糊前,只听到几乎同时想起的两个人声,随即便陷入无边的沉寂之中,对此后发生的事再不知晓。
“得罪了,劳烦道友小歇片刻。”
“卑鄙。”
来人一击得手,并未就此耽搁,说话的工夫,顿脚一闪,直本牟临川,迎面突现一道气墙。
道人挥袖,墙塌了。
又碰上个壮实的身影,道人起手拍了上去。
砰!!!
原是侧边的红角犀牛反应过来,料定那气墙挡不住,也来不及有其他动作,只仗着皮糙肉厚,闪身将牟临川护在身后,硬生生了受此一掌。
“竟穿透老牛的这身糙肉?好雄浑的真元。”犀牛暗骇,压不住大口鲜血喷落身前,道:“就便是藏起来的那人?牛爷爷最是看不惯这等偷鸡摸狗,有本事正经干一场。”
受到反震之力,一白袍道人被迫显形,面巾遮脸,眼角带笑,“道友言重了,某人若真的有心下杀手,怎会只是封印而已?不过感念你我修行不易罢了。”
“听你这意思,是舍不得下杀手?”
“封印不破即可。”
“呸,好强词夺理。”牛妖啐出一口血沫子,“明明是偷袭,还说得如此堂而皇之。”
“某人能力有限。”
“你哪条道儿上的,报上名来?”
“天地蜉蝣,不提也罢。”
“我道为何蒙脸,原来果真见不得人。”
“激将无用。”
“那就扯点有用的。”牛王哼哧两声,“可敢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请赐教。”
话音刚落,半空上传来一声吼,——“老牛,我来也。”原是守护血灵鼎的最后一名妖王,千年老鳖精,也往这边赶,还在半路就叫嚷开来。
“你这憨鳖,”牛王却数落道,“不好好守鼎下来作甚?”
“你有伤不便,咱俩速战速决。”
“都走了谁来护法?”
“本王自有计较,”血蝠王催功传声插了一句,“且牟道友那边也快了,一旦成事便有能力自保,你两个尽管去。”
没了后顾之忧,牛王誓要找回场子,联手老鳖战住了白袍道人,将人逼离场间,往高处飞去。与此相反,血蝠王却飞抵低空,振臂高呼:“小的们,起阵。”
“嚯——嚯——”
原本躲藏的妖兵妖将们纷纷现身,山呼海啸般聚拢,将牟临川围在垓心,按照某种既定的轨迹运转走位,分分合合间,透出一股玄妙的波动。
这样的动静,自然逃不过天上一干妖王、老怪的法眼。
“会是胡先生么?……”老狼趁隙止住腿上的血口,服下半粒丹药,看着脚下不断碰撞的三团闪光,又循着感应,望了望那道丽影。
远处,姥姥悬停在空,同样眸光烁烁,眼也不眨地盯着这最后出现的蒙面道人,却无奈其灵息颇为诡异,似经过刻意的伪装,令人一时难以判别其来历。
而道门这边的关注点,又不一样。
“结界?!万不可叫他成功。”落云子眉梢微挑,当即甩动长袖,把风花雪月图祭起半空,刹那间将晦暗的天地照得一片通明。
怎料宝图堪堪变出本相,血蝠王伸手一指,那卷轴受两种无形之力的反向作用,骤然一僵,悬在半空直打颤。
正值罢斗,两边见状,纷纷抬手指向风花雪月图,暗自角力。
然而,守印一方仅有七人,对上破印的八名妖王,数量上吃亏,宝图终究不得展开,被落云子无奈地收回手里。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落云子与回千朵三人神念传音说过,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末了问道:“老三位以为如何?”
“少了妖王护法,只有妖阵的话,或可行。”
“想来那位蒙面道友也作此考量,这才现身缠住二妖,剩下的还要看我四宗的手段。”
“当下只能寄望于此了……大战难免,正好可叫这些少不经事的娃娃先练练手。”
“不过要把握时机,且最好同时动手,切忌离地面太远,免得被一干妖孽有隙可乘,提前破坏。”
“既如此,各自见机行事。”
简言议定,四宗主各奔地面。
在场的都是老成精的角色,虽不知究竟如何,却不难看出四人另有所谋。
但不论何种手段,万变不离其宗,最终的目的还是打断牟临川施法,血蝠王看明此节,不乱阵脚,为求稳妥,急喝:“小兔子,你也下来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