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妈妈,爱她的妈妈,真的要死了吗?
现在同样也是她,在关键的时刻,却又愿意为了女儿放弃自己的生命,什么都不管的敢去杀人放火?其实从那天宝妈到鸟巢来开始,宝柒就打定了主意了,放下过去的一切不再怨恨她了,只做乖乖的孝顺女儿。不计较,不记恨,好好对待她的妈妈。
比起也的惶惶不安来,冷枭的神情到很镇定,一如既往没有半点波澜。不过却把事情都安排得妥妥的,除了吩咐人办理住院和治疗的一切手续之外,他还通知了元旦都没有回京都更没有回家的冷可心。
紧张地揪着手,宝柒除了连声儿点头道谢,喉咙像是卡了壳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离开之前,医生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脑子里仿佛被雷劈中,宝柒扭过头去愣愣地看着那个人一张一合的嘴,脸色苍白如同鬼魅,好几秒都没有反应过来。尽管她心里听明白了,其实听清楚了,可是她宁愿自己没有听懂。
眉间稍稍一缓,冷可心放下旅行包。坐在了她的旁边。
然而,他的话到了嘴边儿,又再次停顿了。
好像这一生,宝妈都在不停地阻止她做各种事情。
心里蛰痛着,宝柒注意到他的动作,哆嗦一下按住他的手。
他说,他们在病人的胃里残留物里提取到安定片的成份,可以确定她是因为服用了大剂量的安定导致昏迷。到目前为止,病人的呼吸和循环中枢受到抑制,血压下降偏低,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现在先送到重症监护室观察治疗。能不能脱离危险,现在还不好说。
“会没事儿的,不要担心。”
“姐,咱妈……咱妈怎么样了。”
拖着脚步,她跟着冷枭走到了重症监护室外面。现在除了在这儿候着等着。似乎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可是,她已经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了。
晚上八点,医生说病人依旧在昏迷状态,不过生命体征不太稳定,让他们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有可能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于是,冷老爷子加快了语速。
“那天她都没有回过头,一下都没有。我被姨姥姥夹在腋窝里,我拼命的喊,妈妈,不要丢下我……可是,我喊得越大声,她走得就越快,伞都被风吹跑了,我看到她丢了雨伞拼命奔跑的样子,好像我就是一个会缠着她的瘟疫一样……然后她跑跌倒了,站起来又继续跑,跑几步,她又滑倒了……而我也在泥水里拼命的撒泼,拼命的哭……”
喉咙里咕哝着,她轻轻张开嘴唇——
晚上九点,医生说病人还是没有醒。并且慎重地给家属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再次让他们作好病人会离世的心理准备。
一声声哭喊……
“唉,我冷博达这一辈子生了两个儿子。都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可是,我的儿子,一个比一个来得深情,我都不知道该庆幸他们有情有义还是该失落他们不争气。镶玉,老大是为了你死的,你知道吗?他过世了之后,我心里对你一直有怨怼有恨,如果没有你,他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儿孙满堂……所以……那事儿我就隐瞒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好好看过宝妈了。
“什么东西?”
安安静静地说着,宝柒坐在休息椅上,靠着冷枭坚硬的胸膛,回忆起那天她和宝妈一样的狼狈样儿,喉咙哽咽着,却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冷可心哭得不能自已,摇着头几欲晕厥。
气氛,再次凉了下来。
除了宝镶玉自己,没有人知道她最后说了一句什么。只知道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是幸福的,是开心的,是愉快的。一个纠缠了她近二十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于这个尘世,她不再有爱恨,不再有内疚。她杀过人,她害过人。可是,她也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了。
她从来不否认,在她的心里,宝妈一直是个自私的母亲。自私得好像她心里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她这个女儿。她只有想到她自己,她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为了她自己考虑。甚至有一些决定,荒唐得让宝柒觉得可笑。
宝柒懂她的意思,紧握着她的手,依旧浅笑着轻声安慰。
咽了一口唾沫,宝柒调换了一个方向,还是静静地倚靠在他的身上。
在女儿的饮泣声里,宝镶玉的眼球不动了,眼神儿一点点晕了开来,目光慢慢地失去了焦距。在她离开这个人世的最后两分钟里,冷老爷子说出来的话,于她而言宛如天籁。
“妈,我会好好照顾可心的,你放心吧。你说的话我都会一句一句教给她。告诉她不要轻易相信男人,不要听男人的花言巧语……”
他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宝镶玉的事情?
看到宝镶玉突然瞪大的眼睛,宝柒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宝柒垂下了头。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签属这个东西。
终于,一家人挨到了晚上十点。
她的唇,白得发紫。
从来没有想过,她坚强无敌的老妈,会玩自杀。
天灰蒙蒙的,在雪里阴霾笼罩着。
晚上七点,医生说病人还在昏迷,情况说得相当含糊。
“是。”
妈……
一分一秒,都像在割肉般疼痛。
事发太过突然,现在她来不及多想,必须马上去医院。
冷老头儿变色的脸,难看到了极点。
不过,他却没有再劝慰,更没有打断她,由着她一个人在述说。
赶往医院的路上,他将那张笔记本上扯下来的纸递给了宝柒。
看着自己的亲姐姐和亲二叔在一起的亲密,冷可心咬了一下唇,还是稍稍有些不适应。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她顿了顿身子,撑着腰便走了过来。
她心头微震。
“妈,不管你会走到哪里去,你都不要害怕了……我和可心会一直陪着你的……还有大鸟和小鸟。我会告诉他们,他们有一个非常疼爱他们的姥姥,很爱很爱……”
耳边有人在大声的哭泣,她以为是自己喊出来的,因为她也想那么喊。可是她的嗓子却哑得厉害,动了好几次嘴皮儿都说不出话来。一扭头,她看到泪流满面的冷可心,软软地趴在病床边上,泣不成声。
有哪一个母亲会抛下稚幼的女儿,十二年不见面?
然而……
接到二叔的电话,她十万火急的往京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