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樽手指抵着额头,久久没有出声。
郑二宝是一颗开心果,从北平打到现在,不管刀光剑影还是风雪晴天,不论战争胜负,他大多时候都是这样一副表情,像个弱智似的不知愁烦,腻歪着一张笑脸。
把摘抄的字进行了一次排列组合,她又从月毓“半残的唇语”里挖空心思地分析,填字,使句子完整,便让她确认。
“她真有那么厉害吗?”
“啊?你如何确定?”
夏初七抬头,嫣然一笑,“别介意,我可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不得女人变丑。你看这才几年不见,你老得太多了,我都不忍直视……”
夏初七拿过几本厚厚的线装书,翻在月毓的面前,又递给她一支笔,“我指着字,你读给我看。若是正好遇到想要说的字或者话,便把它圈出来,我摘抄,一会儿我们再排列组合。这样可以吗?”
虽然她与月毓是“老相好”,这件事由她来做估计会有一些困难,但昨晚上她已经答应了赵樽,还把牛都吹上天了,不做也不行了。
有怨、有恨、有无助……又有不得已的屈从。
想到了那千里之外的故人,赵樽眸子幽幽。
往常整个营地里,来来去去都是老爷们儿,就一个妇人存在……还是晋王妃。动不得,吃不得,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如今不仅多了一个晴岚,还多了一个月毓。虽然还是动不得,吃不得,但到底可以多看几眼,饱饱眼福。
当然,穿越这个词儿道常似乎也不懂。他只是从八字与生辰乃至天相来分析她们是属于“异类”,却并不知后世如何。故而,两个人在这方面没有交流的空间。又听道常夸赞了一会元昭皇太后在堪舆术方面的造诣,夏初七笑了。
又听见元昭皇太后的大名,夏初七微微蹙眉。
“在这种事上,月毓不会说谎。”
“那如何破解这局?”
月毓当然不知道她说的字典是个什么鬼,但她却是一个聪慧的女人,从夏初七的表情与行为,便能够判断出来,她是要让自己通过书上的字,来表达想表达的意思。
“你想说什么?”夏初七仔细看着她的嘴,眉头微皱。
“大师,风水什么的,这不是盗墓贼的基本功吗?就像我是一个中医师,识药辨味,基础知识而已,不稀奇,”
很明显,赵十九一夜未归。
没错,她是会唇语的。可月毓的情况不一样。在她的舌头被剪去了之后,不仅吃饭与咀嚼是大问题,她的发音和唇形,甚至嘴巴到下巴的曲线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即便是唇语专家到了她的面前,一时半会也搞不清她到底要说什么。想要懂得,需花时间磨合。
她手上的纸写得密密麻麻,她的嘴巴都快要说酸了。
月毓似是考虑了一下,目光凝住了。
“绕过泉城,绕过山东地界,直插应天府——”
道常虽然对她这个人的存在影响了赵樽的风水有些意见,却从来没有小看过她的本事。闻言,他比赵樽询问得更快。
看见是她,月毓目有异色。
只要有月毓在的地方,夏初七绝对不去。可月毓伺候赵樽习惯了,没事儿总去待着,也不知道赵樽是不是为了跟夏初七赌气,月毓来便来,他不理,也不撵,倒是让月姑姑蹬鼻子上了脸,越发欢畅了。
“唔啊啊……”月毓又比又划,极是着急。
这时,沉默许久的赵樽却道,“本王思虑许久,要破天然风水局,却有一法。”
两个时辰后——
夏初七斜斜睨着她,冷笑道,“就知道你是聪明人。月毓,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吧,你舌头没了,我耳朵也坏了,在这个营地里,没有人比我更懂得哑巴的发音。我虽然不知是谁动了你的舌头,但我相信,我们花上一些时间训练,我一定能够懂得你的意思。”
夏初七洗漱好出来,便碰到笑吟吟的二宝公公。
“……”若是可以,月毓定会杀了她。
女人最郁闷的事,便是在情敌面前丢尽脸面。
夏初七默了默,半猜又悟地问她,“你是想说……贡妃娘娘?”
道常手捻指珠,目光微怔,那表情就像突然通灵了似的。
“你一个人在外头也不容易,我给你拿了些物什来。”
果然,她的手臂被月毓拉住了。
夏初七晓得赵樽是为了战事伤脑筋,方才找了道常和尚跟她的便宜爹叙话。对于男人的战争情结和热血情结她不是很了解,但遇到志同道同之人,聊起来没完没了,大概便是赵樽这样了。
月毓一愣,面上突然露出喜色,重重点头。
久不近妇人的男子,心里都是长着草的。
想要在南军的地盘上悄无声息的绕过去,一个人两个人倒也容易,若是数十万大军行进,还能完全避开南军的耳目,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夏初七明艳艳的笑着,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
关于风水这个东西,夏初七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