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察觉到他的情绪,微微一怔。
只差一步,就要掉下去,但这般姿势,随时可能滑下。
她收针,插入针囊,淡淡问,“老爷,你可是有话想说?”
山风猎猎的吹来,她的耳朵里一直安静着,她的身子也一直纹丝不动地偎在赵樽的身边儿。直到他转过身子,再一次揽紧她的腰,低低朝她说了一句。
赵樽不晓得什么是“生蛋老人”,他黑着脸,把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原想为她盖上被子去找郑二宝煮一碗醒酒的汤来,却被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她带着似醉非醉的神经兮兮,一眨不眨地盯住她,那只葱白的手,却从他的手腕一点一点往上爬,直到紧紧抓到他随身的“锁爱”护腕,这才笑眯眯的弯了眉眼。
紧接着,一声,带出了另外一声,又变成了无数声。
赵樽目光一凝,“老爷我在伺候丫头。”
夏初七没有去想那个三公子到底是何样的倾国倾城,她只下意识瞥了赵樽一眼。心里话儿:她家这个俊美无双,她活了两辈子都没有见过的英俊儿郎,会不会吃味儿?
阴山未到,旷野上,突地传来一声狼嗥。
做他的女人,她得有与他比肩的本事。
“咱们就这般听他的话?他说不去,哦,我们就不去了?”
嘎查村的人口原本不多,加上流动的散户,统共也才一百来户。如此,要安顿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便成了嘎查村里的头等大事。尽管他们影响到了嘎查村牧民们的正常生活,但这些关里来的老爷一向出手阔绰,而且商队带来的好些物资,是草原上有钱也买不到的,所以,对于他们的入住,嘎查村人统一持欢迎态度。
“如何?酒可醒了?”
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又有一片狼嗥声传来。
“阿七——”
大鸟得令,狂嘶一声,高高跃起,跨过狼群的包围,疾奔出去。
此时,他们与狼群相聚约摸只有两三丈。
说罢他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又压低了嗓子。
这么说,鲁班节非去不可?理由:好奇。
暖烘烘的毡包里,一个侍候的小丫头正在挨赵析的训。
“……”赵析哑然,闷了一下,一张蜡黄的面孔更是难看了几分,暗紫的嘴巴蠕动着,捂着胸口,拼命压抑着心头翻腾的气血,用一种极为痛苦的表情看着夏初七。
“三爷今日感觉咋样,身子可有好转了?”
赵樽:“……”
夏初七看着他,微微点头,“自然是相信你的。”
她撇嘴,“老爷,绷着脸做甚?笑一笑嘛,来,给一个圣诞老人式的微笑——”
他们已然被逼到这般境地,可狼群也在这时逼近了,他们呼朋唤友,携妻带子,煽动同类,逼近壕沟的数量比之先前更为庞大,放眼望去,简直就是满山遍野,赶集吃肉似的络绎不绝。
赵樽敛眉为她擦着脸,抿着嘴巴不吭声儿。
赵析是得了南晏皇帝的圣谕前往额尔古的,从泰安卫出来,赵樽也带上了他。当然,“身体有恙”的宁王殿下,也不得不跟着夏初七一路同行,要借助她妙手回春,恢复男人雄风。
夏初七嘴角几不可查的弯了弯,心里话儿:你还是别相信我了,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这般想,但她脸上却严肃得紧,就像一个为了证道而来的绝世名医,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
夏初七笑了笑,“好。”
“一丈!”
“呀!”
夏初七仰着脖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眶火热火热的。
“大鸟!”
夏初七愣了一瞬,想到赵樽先前说的是“回去”,不由得纳闷儿。
赵析目光微微一厉,随即又缓和下来,把视线转向赵樽。
“赵老爷”俊俏的眉梢微微一跳,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没有答话。
“老十九,你说呢?三哥说得可有道理?”
“很好,你这皮糙肉厚的,也没摔着。”
四月初二是鲁班节,宁王殿下得赶往额尔古。
他似是不以为意。
“好。”他猛地抽出腰上长剑,朝狼王的方向做出一个“斩杀”的动作,肃杀之气极重。草原上的狼有着不亚于人的智慧,它们不仅有组织性,还有相当的耐性,仿若是读懂了赵樽身上的杀气,又像是为了寻找更好的攻击方式,它们竟是慢慢地后退了几步。
夏初七心里一紧,“老爷!”
“爷,把大鸟给我,把狼引开?”
赵樽漫不经心地揉着额头,目光微微一闪,“没有。”
亲和的、友好的、善意的招呼,春风似的绕过赵樽的耳际,他嘴角微微一抽,似笑非笑地看了夏初七一眼,只淡淡点头,便径直坐了。可夏初七除了能看见赵析一脸腻歪的表情和读出那几个字的唇语,识别不了他半分语态。
赵樽瞥她,“放松点!”
大鸟“噗”地喷了一个响鼻,似是也有些惊。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自说自语,气得赵析嘴唇忍不住一阵颤抖,恨不得马上拔出宝剑砍了他两个,偏生又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密密麻麻插在身上的金针,死死抿住嘴唇,扼制着心底升起的感觉——若是整日与他两个相处,他这病恐怕是治不好了。
低笑一声,夜风送来那男子的声音。
“帅!帅极了。”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