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站在远处,一颗心突地一沉。
满朝文武随声附合,山呼敬贺。
夏初七抿紧唇角,有些不悦,可走到这一步,她不得不虚与委蛇的应合。唇角一翘,噙着一抹笑,由他扶着手,走入殿中主位。
“太子殿下有礼。”
“报——”
一天一夜的风雨,京师城为何戒严,宫中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巨变,在这一刻,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底。
哈萨尔缓缓道,“若非如此,他尚在人世,为何数月未归?毫无音讯?”
人人都道赵楷完了。
宫粉雕痕的宫门,庄重肃穆。
夏初七瞥他一眼,勾了勾唇。
再大的风雨,也终归会停歇。
风化在雨中的人们,终是再一次跪了下来。
周正祥目光眯起,看不清赵樽的脸,也不敢再看,只觉他眸底的冷芒嗤人,那是一种令人身不由己想要落荒而逃的杀气。
这两天,连日大雨。
她牙尖嘴利的样子,赵绵泽不是第一日见到。
“周将军,宫里急令。”
随着月份的增加,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沉重。这两日,孕吐似乎加重了不少。小十九这个家伙,很不安分,熊孩子还在肚子里,就使劲儿地霍霍他娘,她又是无奈,又是甜蜜,每日里有了小十九这个念想,过得到也平静。
时隔三年,赵析再次得见天日,这一天才发现,原来当年他逼宫夺位一事,除了有赵樽的设计之外,竟然还有赵绵泽的功劳。
“父皇不是派你去守陵了吗?”
赵樽眉心紧蹙,看着赵绵泽。
五更天,鸡未鸣。
南晏有赵樽,北狄如何称霸?
传言说,北狄使臣已乐不思蜀。
赵绵泽目光微微一变,很快恢复了淡然之色,敛去了锐芒,“我没说要变,你看你这般凶,除了我,谁敢要你?”在她的面前,他仍然自称是‘我’,并无半分帝王的威严,似是怡然自得。
赵樽目光沉沉,一动不动。
陈大牛一吼,厮杀停止了。
洪泰帝重疾不醒,新皇御极的消息,已然传开。礼部的大堂里,彻夜灯火未灭,一直亮到天明。官吏们正在加紧拟定新皇登极的各项礼仪、程序,以及登基大礼的方方面面。
“老子管你如何?”
可看到城门口的血腥之景,他却登时呆住了。
一刻钟后,紧闭了整整一日一夜的金川门打开了。“咔嚓”声里,旗幡飘飞,一群佩刀着甲的将士冲了出去,看向不远处的十来名北狄人,为首将军高声道。
“晋王殿下千岁……”
“谁是你十九叔?”
赵樽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他们都知。他一生自负高远,也一生在为了大晏卖命。如今他好不容易生还,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临近自己的家门了,却被人堵在了门外砍杀。
哈萨尔一怔,眸子不着痕迹的浅浅一眯。
一道道声音传进去,格外悠长。
中气十足的声音里,带着磅礴的怒意。
可想而知,他是怎样的心情?
三年的幽禁,赵析的精神明显颓废了不少,胡子拉碴,面容憔悴,轻轻看了一眼赵楷身上禁卫军衣饰,他冷冷一笑,痛恨之余,不免讶异。
起得床来,在园子里走了一刻钟,她才回屋梳洗,吃过午膳,正一个人坐在窗前看阳光照在积水上的光晕发神,便见一水儿的宫女托着一应衣饰礼品入了殿门。
赵析默默无闻,赵楷迟疑着,走到他的面前。
“赵绵泽!”夏初七咬了咬牙,直呼其名,眉头皱成了一团,“你可不要忘记了,是你亲口答应我可以回魏国公府的。什么叫着君无戏言?用我教你么?”
“大雨,正好洗刷鲜血。”
“……”
“上!”
何承安走了过来,想要扶她。可赵绵泽皱了下眉头,像是害怕何承安侍候不好,亲自走下座来,扶住她的手臂。
一个人跪了下去,在雨里叩头。
“赵十九。”她脱口而出。
宫里太监的声音,都极有特色。何承安的身份最近水涨船高,吆喝声尤其得劲。这么一嗓子,直接震撼了众人,也拉开雨幕里的又一出戏。
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习以为常,他倒也不在意,反觉有几分亲近之态。他没有回答,含笑看她片刻,见她再一次皱了眉才悠悠道:“小七,你早晚要住在宫中的,何必执意回去?”
这宫中,这皇子们,谁又不是在算计?
又是新的一天,雨过了,天晴了。
听到“皇上”二字,众人纷纷侧目,心神俱紧。
雨声太大,淹没了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