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刚凑到唇边儿,她便顿住了。
那吟春园的小宴上,她吃得没什么滋味儿,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一些什么东西进去,他也没有看过她,怎会知道她吃了太多的肉?
手握兵马,控制了整个皇宫的宁王,此时已然红了眼睛,他几乎可以看见那一身明黄的龙袍,正迎着风在向他招手,还有那奉天殿上黄金打造的宝座,离他也只有一步之遥。就连眼前这一个美艳得时时蛊惑他神经的妖精,也很快就要归他所有,他又如何能放得开手?
一刻钟前,那狱卒小丁传来了消息。
说罢也不等别人回应,拿着那小瓷瓶就往伤口上倒。
他手下禁军一看是他本人,纷纷面面相觑,停了手。
“好,好弟弟。为兄一旦事成,必不亏了你。”
她叹了一口气,又愣愣的看了一会儿梅子留下的那几个碗。
小狱卒明显不信,夏初七却笑弯了眼睛,“真的,你放心。等我回头写完了,你把那东西交给你们牢头,让他呈与朕下与晋王,保管晋王爷还会赏你们好多银子的,信不信?”
不仅宫中灯火通明,就连京师街道上也点了挽灯。一个太子死了,在时下,那居丧之礼和服丧之礼都有非常严格的限定,一概得按照丧礼程序来,出不得半点纰漏。按太子丧葬礼节,首先要辍朝三日,由翰林院专人撰写祭文、谥册文、圹志文,再由工部制造铭旌,钦天监官员占卜葬期。其后,在京的文武百官全部都得身着丧服拜祭,齐衰三日,哭灵三日。除此之外,在京所有军民都必须要素服五日。
就在这时,却见那宫外甬道突然闯入一人,人还没有走到,便已大喊出声“禁军全部听我指令,放下武器,不得伤害陛下。”说罢他不待别人回应,“哗啦”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是。”
“今日举国上下为太子举丧,陛下身心劳累,已然睡下了。宁王殿下深夜闯宫,只怕是不妥。青玄奉劝您,还是退回去吧。”
“噗嗤”一声,不等他说完,元祐就笑了起来。
“老十九,你总是这样步步算计,精于攻心。”
赵析背着的双手,绞得有些紧。
中午吃得太多肉吗?
不论从数量、武器、勇猛程度上来说,禁军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夏初七撇了撇嘴巴。
“你果然让朕另眼相看。”洪泰帝冷笑一声,“朕就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愚笨如猪的人。”
宁王咬牙踏前一步,“唰拉”一声拔刀。
“六弟,一旦不成,你我将死无丧身之地……”
假的?
端起碗来,她随意的夹了一筷子菜。
“你说什么?”
“儿臣谢父王不杀之恩。”
赵析苦笑了一下,沮丧地站在人群中。
他目光冰冷,整个人脚下一软,已经跌倒在了地上。而见到这样的情形,那些之前还在血战的禁军,纷纷丢掉武器,“扑嗵扑嗵”像下饺子似的跪在了潮湿的地板上,俯首告罪。
随即,在洪泰帝审视的目光中,“扑嗵”跪了下来。
“我可是大好人,从来都不骗人。”
“老十九,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大都督,让是不让?”
“悟了什么?”洪泰帝声音仍是冷冷的。
“你急什么?”洪泰帝瞪了他一眼,满是怒其不争的样子,“老十九,你向来算无遗策,最是会猜度朕的心思。可今日,朕却偏不想如你所愿。不过你放心,为了朕的孙儿,朕会给你一个机会。”
负手立在那宫门口的人,正是须已花白的洪泰帝。
崔英达考虑了片刻,躬着身子进去禀报给了洪泰帝。
心里蜇痛了一下。
哼了一声,洪泰帝冷冷扫了他一眼,气极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可声音却还是平静不下来。
二月初三子时——
说罢,他正待拂袖而去,赵析却突地笑了出来。
“父皇,老十九丢了虎符,却秘不上奏,不巧让儿臣有机会寻得了它。如今整个京师郊营的军马,都在儿臣手中。您下旨,还是不下旨?儿臣实在不想与你动武,只是想让您正眼瞧一下您的儿子,他不是废物。”
“大胆赵析!竟敢带人直闯朕的寝宫,这是要造反了吗?”
暖阁之中,崔英达与郑二宝都去了外面候着,殿中只有父子二人坐于棋盘两侧。中间是一个精雕细琢的棋盘,黑白两子混杂在棋盘上,战得不可开交。赵樽面色仍然淡定而从容,老皇帝的棋风仍是那么气壮山河,无改半点凌厉。
“三哥,干吧。”
“不认得。”
洪泰帝头昏脑胀,揉着太阳穴一直皱眉。
“不信。”
“我什么都明白了……”
赵析磕在地上,再次抬头时,乾清宫外口的人已经散开了。他满是泪水的视线,终于落在了面前身着孝服的赵樽身上,看他那一身白衣似雪,只觉得一寸寸全是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