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东暖阁里。
“不然呢？你就要杀了你的老父亲？”
“老三，到底谁借给你的胆，敢如此给朕发难？你得知道，不是朕看不上你，而是你实在难堪大位。论谋略，论声望，论功劳，如今的你也都担不起敢与朕刀兵相见的结果。这步棋，你走得真差，简直丢了朕的老脸。”
宁王赵析身着孝服，负手立在窗口，抬头望了一眼黑压压的天际，又神思不属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三哥，不能再等了。”
崔英达低下头去，不敢再吭声儿。
老实说，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是……儿臣谢父皇恩典。”
“陛下，冲进来了。宁王的人，冲进来了，还把乾清宫给围住了。”
赵析面色苍白，“你怎可以如此待我，不是你说时机已到，可以动手了吗？”
斩立决……
“哈哈，你一定没有想到吧。一旦女人狠起来，其实会比毒蛇还要狠？”看着他，赵析眼中隐隐全是赤红，说那是痛，不如说那是一种失败者的垂死挣扎。
“十九弟——！”
赵樽眼神微微一软，眸中情绪复杂难言。
洪泰帝眯了一下眼睛，回答得风马牛不相及。
安静了许久，赵析终于握了一下拳头。
吏部尚书吕华铭却不认同，“臣以为此事应由陛下乾纲独断，楚七该杀。”
不吃别人的东西。
一听这话，赵楷又一次“咚咚”磕头。
深浓的夜色，笼罩了京师城。
“三叔果然没有上过战场，实在太天真了。你真的以为就凭一个虎符，就可以在陛下面前，让金卫军听令？如今陛下就在面前，您说说，我们是听陛下的，还是听您的？”
“大都督，请让开，本王有事禀报父皇。”
“儿臣知道。”
赵樽没有回答，只冷冷看他，目光一淡。
见他说得斩钉截铁，赵析的喉头却有些干涩了。
而坐在他对面的赵樽，看着那熟悉的蚯蚓字体，手却有些抖。
夏初七莞尔，与他挤了一下眼睛。
他毫不留情的责骂，让宁王赵析火起，也不再哆嗦了。
“不劳你操心了。”赵樽刀戟一般冷冽的眸子，划过他的脸，想了想，又低低凑在他的耳边，“除我之外，金卫军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号令。”
可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不夜。
“遇见一个人要一秒钟，认识一个人要一分钟，喜欢一个人要一小时，恨上一个人要一天，忘记一个人却要一辈子……人人都说从不后悔遇见，可如果让我来选择，我宁愿那清凌河边没有遇见你，宁愿那清凌河的毛月亮更加皎洁一点，让我可以看你看得更清楚，宁愿从来没有相信过那夜明珠下的故事，宁愿从来没有吃过你给的断头饭。所以，当听说一个人在生命不得不结束的时候，都应该留下一句话，以便让活着的人缅怀时，我也准备给你留一句——赵贱人，滚你娘的蛋，老子后悔死了，此生不见，不，生生世世都不要见了。（附：欠狱卒小丁银子一百两，记得帮我还上。）”
“殿下——！”
赵樽一步步走近，声音冷冷，“你若无心，没人能逼你入局。”
一件“杀与不杀”之事，始终有不同的意见，就在洪泰帝的面前也大搞党羽派系。可谁与谁交好，谁与谁结党，却又不是那么清楚的从明面上可以看得出来。朝中之事，那水究竟有多深，端看这件事就可见一斑了。
目前的情况下，她心知没有办法与古人说明白“青霉素”的科学理论，毕竟以他们目前的医疗思想还达不到那个程度。再且说，也不会有人给她机会说清了。
老皇帝面色沉黑如铁，“果真？”
二月初三丑时——
洪泰帝回过头来，定定看他，“可圣旨已下，君无戏言。”
洪泰帝声音沉沉，其他人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
迟疑片刻，洪泰帝手中的棋子终是落下，“是谁？”
洪泰帝看着他，突然沧然一笑。
苦笑一声，赵析的脸色在火把的光线下，有些扭曲，“果真没有亲疏吗？父皇，你摸摸您的心，真就没有亲疏吗？是，儿臣向来愚蠢，入不得您的眼，也入不得您的心。所以今日，儿臣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儿臣就是来逼宫的，太子死了，儿臣也是您的嫡子，为什么儿臣就不可以？请父皇下旨，太子已殁，册立皇三子宁王赵析为太子。”
赵楷眼波微动，很快又掠了过去，“三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都不怕跟着你累及了家人，你为何事到如今却又如此的优柔寡断了？”
“老十九啊老十九……”
“老六——”
二月初二亥时三刻——
洪泰帝冷笑，“有事为何不上殿再奏？”
在众人不解与惊呆的目光下，赵樽就像根本不知道疼痛一般，仍是淡然地看着洪泰帝，又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儿来，在烛火下举了起来。
“你陪朕下一局，若你赢，朕便允了你留她性命，让她随你去北平。若你输，就得听从朕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