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被他发现了。
那肉麻得让人掉一层鸡皮疙瘩的声音,让夏初七差点儿没有冲出去先吐上一回再回来。
赵樽放下马车帘子,面色一变便冷硬了下来,什么话都没有再说。那辆金釉黑漆的马车便徐徐从洞开的城门缓缓的驶了进去。
一连说了好几个可惜,她一副被赵樽暴殄了天物的样子,滑稽得夏初七心里直感叹。
清岗县不算是小县城,可不管多大的县城,对于一个从京师过来的王爷来说,都是属于弹丸之地,绝对入不了宁王殿下法眼的。
她在这头腹诽暗骂,那里面宁王赵析的表现却实在夸张。
赵樽仔细打量她片刻,向她伸出手,“坐爷身边来。”
看着赵析晃晃悠悠还需要人搀扶才能走得动路的背影,赵樽脸上的宠溺消失了,漠然的眼神儿盯住夏初七。
又给她备生姜红糖水,还给她备纸?她在梅子拿出来的东西里翻捡着,在看到那淡白色,绵软细厚的一大叠纸时,不禁都惊呆了。
敢情宁王那厮是一个男女通吃啊?
心里有了比较,她一别开眼,目光又落在了赵樽的侧脸轮廓上。
梅子嘻嘻笑,“谢我做什么?”
赵析恨恨道,“乌那小国胆敢冒犯我大晏已是不知死活了,也就老十九你心地仁善,给了他们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主动撤了兵,他们竟还敢干那种下三滥的事情?”
夏初七莞尔,笑了,“没什么。谢了啊。”
呜呼哀哉。
夏初七时不时瞄一眼东方青玄。
他一走,好像屋子里的春色都少了许多。
好在傻子不是一个脑子好使的人,她稍稍一考虑,话题一变,便引开了他的注意力。
“草儿,王爷这里好是好,就是没有三婶娘……我还是想回村子……”傻子又喃喃地说,偷偷瞄她的情绪,见她没有吭声儿,还想要试图说服她。
“爷……”
“谁让他欺负我?活该,最好让个男人给上了。”
在马车的晃悠声中,她偏着头,弯着唇,知情识趣的逗他。
“既然我家小奴儿已经说了,你便过去替爷给几位斟酒吧。”
“……”
一抹大红衣袍,如同红云般消失在了食色轩。
“哦,好……”傻子犹豫了一下,又问,“那你还做我媳妇儿么?”
“哎,你啊!”
突然之间,她脑洞大开的悟到了——怪不得都说当今老皇帝宠爱贡妃娘娘。
“三哥多虑了。”赵樽懒洋洋抿了一口酒,“都是为了我大晏基业,政见不同而已。”
今儿驿站里头又来了大人物,梅子说晚上有夜宴,她不敢再多耽搁了。
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他当初的担忧,已经没有了。
“……”夏初七有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可想了想,还是眨巴了下眼睛,表示了同意。
“犒劳我什么呀?”元小公爷眉梢微弯,显然不太相信。
偷偷摸摸找到梅子一传话,因了他们在神机营里的那份儿“交情”,果然没过多一会儿,元祐便到了约定的地点。
想到什么便去做,打酱油的日子不太适合她。
驿馆院里的食色轩却是烛火通明,热闹非常。
谁都知道宁王好色,可是在众美环绕之中,喂着上头的嘴巴,还能想到下头的兄弟,这品行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唏嘘。
她奇怪,一挑眉,“为什么?”
“啥好事儿啊?”元小公爷俊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可是那火器,你有新的发现……”
可哪怕夏初七再好奇,这会儿也不敢问。
只见他大袖一抬,直起身子便向赵樽行了一个长长的揖礼,声色动容地道,“老十九啊,亏得三哥我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之书,可兵法策略却是全然不知,更不懂个中要害,你为国为民之心,苍天可鉴,而那些在朝堂上参你之人,其心实在可恨,其行当真可诛。”
夏初七一脸狐疑,偏过头去看,“啥玩意儿?”
“三哥有心了。外面风大,里头坐着说。”说到此处,他声音忽的一冷,“郑二宝,还愣在那儿做什么?不知道三殿下身子不爽利?还不快让人扶了进去,在驿馆院里先安置着。”
心知傻子是一个极善良的人,夏初七自然不会告诉他刘氏的死因与她有关。
“这样啊……”赵析的表情看上去,似乎觉得有点儿惋惜,“早就听说那乌那国王只得一个公主,生得甚是妙俏伶俐,柔美端方,在那营房里头囚禁久了,只怕会失了颜色,可惜可惜,实在可惜。”
这不,宁王那脸一下子便转了过来。
当时,他带着那老孙头偷偷摸摸的跑到清凌河边儿的芦苇荡里去治伤,不就是不想让人家知道他受了重伤么?
当然,她也是故意让他发现的。
“你可是喜欢上晋王爷了?想要做他的媳妇儿?”
“那是,老十九说得极是……”
那棺材板儿,那暴雨洪涝,简直就是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