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觉得,这些事情,越发的诡异了。
“还要老子再说一遍吗?速度拿人!”
老和尚语气凝重,“东方都督自是知道,我大晏开国数十年来,吏政清明,当今圣上更是有雄武之略。可为何,会在此时突降天灾?有天灾,必有天道。这是世道常情。老衲虽然愚钝,却也按照《推背图》的指引得出了一个结论……”
可如今在这寺庙禅院之中,还真是找不出比他晋王殿下更为尊贵的人来了。要知道,当今圣上信奉程朱理学,一直把程朱理学定位为正统。因此,时人十分看重尊卑观念,即便赵樽狂妄自大,他是天家皇子,也可以狂妄得理所当然,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东方大人,好久不见。”
粗人啊!
剑身在马千户的脖子上比划了几下,她慢悠悠的翻起一个白眼。
那马千户接得也十分自然,“不识。”
老实说,夏初七从来都不觉得自个儿是一个言辞匮乏的人,可此时,在此伏彼起的颂歌声里,她居然找不出一个准确的词儿来形容身边这个男子的贵气和魅力。
“士可杀,不可辱。兄弟们,不要管我,给我拿了他,回去向大都督交差。”
“兄弟们,上……拿了她。”
接着,也不知道是在谁的煽动之下,一院子金卫军和和避洪灾的老百姓们,一个个“扑嗵扑嗵”,像往锅里下饺子一样的跪在了湿冷的地面上。
见那道常老和尚迟迟不语,东方青玄一笑,“大师但说无妨。”
登高望远山河在。
东方青玄轻笑一声儿,微微眯了眯眼,唇角的笑容还未淡去,那整个禅院的里里外外,便已经响起了老百姓们的窃窃私语声儿,什么“只有晋王殿下才是真命天子啊”、“要是立了皇长孙为储,我等还有活路吗?”之类的言语,这让夏初七发现,就连这些老百姓出现的时机,就是那么的严丝合缝,实在太有利于今后流言的传播了。
原本想要好好玩玩,可一瞧这马千户,人这么憨傻,她的兴致便又低了点。
而此时,因为这边儿的动静引来的老百姓也越来越多。只是碍于有那么多的锦衣卫压场,那些人只远远的看着,听着,并不敢走到禅院里头来。
哟,不敢承认,夏初七故意瞪他,“龟儿子,你不识字呀?”
东方青玄一说完,妖魅的扬起个笑容来,大红袖袍轻轻挥起。
大榕树的叶子,沙啦啦的飘。
碰上的?不可能那么巧。
“娘的,脱就脱,大老爷们儿,还怕脱个衣服?”
“真可怜。”夏初七差点儿喷出笑声儿来,“那,喊声爹爹我来教你?”
“看清楚了吧?见剑如见人。有晋王殿下的随身宝剑在此,谁敢动我?”
“阿弥陀佛——”
前世她是一名军医,干的也都是救死扶伤的好事儿,从来都是属于做好人的那一党的,可如今这个情形,她发现形势完全逆转了。她自个儿反串成了一个绑匪,那几个原本要逮她回去的锦衣卫,却成了可怜受胁迫的主儿?尤其这个马千户,还喊得那么大义凛然,简直都快与那句“向我开炮”一样经典了……
“既然大都督相问,老衲便冒着一死,为我大晏百姓的安康,斗胆实言相告。当年,得我主洪泰帝赏识,老衲被挑选入京随侍晋王爷,可有负我主所托,老衲念着这山河自在,独自跑到蜀中隐世于此,本不想再参与这红尘之事。可如今,天道示警,老衲却是不得不说了。还记得当初圣上即位之时,便立了谪长子为太子,天下太平,四海归心。可如今太子病笃,圣上按祖训有意立嫡长孙为储,本是祖制所训,但按照《推背图》上之警示,此乃我大晏王朝由盛转衰之先兆啊。”
他一脱,往地上一掷,另外几个都纷纷脱了。
“不杀,我也不剐。我就喜欢玩你们,怎么样?你,还有你们几个,都把衣服给脱了,跪在地上,大家一起唱……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敌敌畏的来吧。”示范性的唱了两句,她拧着眉头大声命令马千户,“让他们速度点儿,要不然就割了你的耳朵,卤了来下酒喝。”
夏初七噗嗤便笑了,“打得过的人,才叫英雄好汉。打不过的人么,全都叫着怂包蛋。”
“你睡神转世啊?外头打得这么厉害,你都没有醒?”
“小奴儿,跟上——”
赵贱人,你妹儿的!
“小子,收剑不杀。”
这个人……
夏初七不仅不避,还悠然自得的从青石板的台阶上,又走下来一步,高举起尚未出鞘的宝剑。
“谁让你昨夜闹腾得那么欢?”
话浅理深,那几个人都不是笨蛋,自是知道东方青玄的手段。
“前几日,天降百年不遇的大暴雨,昨日,千年湔江堰又突遇决堤,老衲感念苍生疾苦,夜不能寐,恐有上天的天机示警,特地参详了一夜先人们按易经八卦写著而成的《推背图》。”
响箭?
“哎,怎么不像个贪官?”夏初七掂了掂钱袋,不太满意。
“东方大人,眼睛看见的,也未必是真相。”
“大都督,且慢!”
可……
东方青玄淡淡道,“把那个胁迫侮辱我锦衣卫千户的小子给拿下,送京查办。”
啪……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金卫军们动作利索的疏散了老百姓,并且将现场那些尸体鲜血都打扫干净了,她还默默地站在那里,提着那一把从赵樽的床边上拿来的剑。
“话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