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名锦衣卫动作不一的比划着手上腰刀,一步一步地朝夏初七走了过来,可行动速度却不那么快。他们不怕弱不禁风的夏初七,可他们却实实在在忌讳她手上的那把晋王剑。赵樽的剑什么样子,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可上头“钦赐神武大将军”几个字,却都是识得的。
东方青玄突然笑着托长了声音,就着那沾了鲜血的风姿,一步一步朝他们走了过来,温柔的声音,暖如春风。
他们哪里会知道一个钻钱眼儿里的人是一副什么德性?又怎么可能想象得到,在这种双方对峙的关键时候,那小子竟然会像一个土匪路霸似的,来不来先直接要钱?
“死都不怕,还怕被人侮辱?”
惊了一下,她飞快的扼住了他。
“出师家不打诳语,大都督切勿猜忌天机,引上天责罚。”
包括那个马千户在内,五六名锦衣卫按着刀鞘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把银子交出来。”
“好哇,小兔崽子,官爷我总算找到你了……”
硬着头皮,他们比划来比划去,都只是几个虚招,只嘴里不忘了招降。
只一双微眯着的眼儿,落在赵樽的身上时,她心思越发复杂。
他刚刚的举动,早就已经吓傻了一批人。
“道常大师,你这又是何意?”东方青玄笑着问,十分客气。
“那现在听说了,殿下以为,依青玄的职责,该当如何办差才是?”东方青玄笑问。
情况太过诡异,他们来是要抓她的,却被她生生擒了一直在边上观战的马千户?
“……”
东方青玄只笑,“无。”
只不过,什么当今圣上……何曾眼泪汪汪的对他们委以重任?
响箭是这个时代的一种信号弹,也是利用火药的原理制成的,这厮什么时候发的响箭?唯一的可能,便是趁她去排队拿粥的时候了。可她却有点儿想不明白,赵贱人身上既然有这样好使的玩意儿,为什么昨天晚上不发?非得让她被蛇吓得呼儿嗨哟的闷了一个晚上,又周转到了丈人山才发呢?
道常老和尚说到这儿,卖个关子,停了下来。
晋王爷是天家之子,生来便是不一样的。
静默了片刻,赵樽冷冷的眼风儿,才又停留在了东方青玄的脸上。
唰地一下,几名锦衣卫站了出来,异口同声的持刀抱拳,“大都督!”
东方青玄又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殿下要交代,青玄自然不敢不从——”
夏初七拿脚把钱袋一个个勾过来,盯住那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捡了放在怀里,这才满意地勾起唇来。可是,即便已经拿了他们的银子,那口口在棺材里的仇,还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报了。那不太符合她睚眦必报的个性。
“兄弟们,上!把人拿了,好回去向大都督交差。”
她在那里一阵怪跳,把几个锦衣卫的头都给绕晕了。
锦衣卫千户这个官儿,其实还真的不小,那马千户能干到那样一个职位,夏初七怀疑真就是因为他对东方青玄的“死忠”,要不然,那家伙还真就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不过,如果真让东方妖人给颠倒黑白的定成了这样儿的罪名,送京查办也是极为合理。只是拿着赵樽的剑在手上,看着一步步上前的锦衣卫,夏初七心里头总觉得这件事儿不同寻常。
那边儿老和尚声音刚落。
嘴唇稍稍一勾,她不理会那马千户,又冷冷望着另外几个,“那你们呢,也是不愿意吗?那如此,大爷我给你们说一句交底儿的真心话,就冲你们这回办砸了这件差事儿,在你们大都督那里,能交得了差?实在点吧,早晚都是一个死字儿,又何不为自家谋一条锦绣前程?”
下一瞬,那马千户二话不说,便往夏初七剑身上撞去。
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表情,只有赵樽一个人,什么表情都没有。或者说,他可能也不觉得杀几个人有什么问题,只淡淡道,“东方大人果然爽快。”
“大师,你继续说。”赵樽不看东方青玄,威严十足。
哗啦一下,夏初七突然莞尔一笑,径直朝他们扑了过去,就在他们拿刀格档的当下,她却往斜刺里一个大滑拉,整个人便如同一只灵巧的鹞子,身形极快的窜到了一边儿,动作没有半点儿拖泥带水,只转眼之间,手上那一把幽光闪闪的饮血之剑便架在了马千户的脖子上。
那马千户小眼睛一亮,一把甩开了揪在手上的小沙弥,向边上几个跟着他一道来的家伙使了一个眼神儿。
“我数到三,他们要还没有行动,我便一刀阉了你,那你便可以直接升职去宫里头做公公了……”
看着他黑袍下秀挺颀长的身姿,夏初七扯了下身上他的披风,暗自骂咧。
“阿弥陀佛——”
“青玄刚刚接到一个线报,就在前两日暴雨时,清岗县鎏年村里那一口百年不枯的古井,突然涌出了大量带着血迹的井水,等村人前去查探之时,里面除了发现一具妇人没有伤口的尸首之外,还发现了一块埋藏千年的石碑。还有啊,那村子上的人都在传说,是那个姓刘的妇人打水时触怒了镇井之神,才遭了报应,要不然怎么会死得那么蹊跷……”
赵樽并未开口,东方青玄便“啪啪”拍起手来。
冷风静静的吹。
‘赵樽’两个字儿,私下里她敢偶尔敢喊一喊。
“哦?”东方青玄笑,“那道常大师可有所悟?”
“一直知道你厉害,却真没有想过你这么厉害,也怪不着我玩不过你了。其实你早就醒过来了吧?听着我和别人打架绕圈子,等着东方青玄来捉我,也等着关键的时候出来与我秀一下恩爱,再反将他一军。等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鎏年古井里的石碑,又早就计划来这丈人山才放响箭,引了他来,你却与道常和尚串好什么《推背图》,什么天机示警,什么庇佑苍生,全他娘的狗屁。都你一个人在玩儿人家呢?”
“哈哈,有点意思。”夏初七眼睛盯住他们的动作,一只手拿剑,一只手握拳,始终摆出一副擒拿格斗的架势,一双脚却如同拳击运动员比赛时的那样儿,一下又一下,在青石板上有节奏的慢慢跳来跳去,不断变幻着调戏方位……
“请大都督感念天下苍生,将我等的民意上至天听……”
“是,殿下。”道常老和尚得了口令,声音更加洪亮了几分,说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而且,字字指向东方青玄,“敢问大都督。若说那《推背图》示警,是老衲一家之言,不足以采信。那如今蜀中连连暴雨,致使百姓受灾,还有年逾千年未决的湔江堰水利,为何又会突然决堤毁坝?还有那鎏年古井之中,突然现于世间的千年石碑又做何解释?大都督啊,这便是上天的示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