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有户口的人,怎么混呢?
他慢条斯理的转头,声音骤冷,“就凭这一句,便能治你个大不敬!”
没有再多说什么,夏初七走了几步,拳头突地一握。
揣着热乎乎的馒头,夏初七也冲他作了个揖,这才沿着他指点的道路跨过一个古旧的院门儿,往方丈住的禅院儿里走去。迈入那个院子,在另一个小沙弥的指引下,她又迈入了方丈的禅房。
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夏初七也不再理会他,扶着膝盖便起身,伸了一个大懒腰。
夜晚,风凉。
等两个人赶到丈人山上的普照寺时,夏初七才发现,原来被洪水祸害后流落到此处的人还真不少。这会儿那普照寺就像赶集一样的热闹,除了寺庙里头原有的僧侣之外,附近的老百姓在涨洪的时候,都纷纷到山上来避难了。看得出来,寺里的方丈是一个大善人,他把寺院的存粮都拿了出来,熬了几大锅的稀粥,接济上山的受灾百姓。
“跟上便是。”
就在她思忖这会儿工夫,外头便响起了那个小沙弥的“哎哟”声儿。
夏初七噗了一声,瞪大了眼睛!
瞥了风度翩翩的赵樽一眼,在这个二十岁都已经是老姑娘的时代,她真心不好意思开口。于是乎,只抿了抿嘴唇,不露牙齿的含蓄一笑。
“蛇精们啊,下辈子记得投胎做人。如果实在有冤无处去申,麻烦看清楚杀你们的人是谁,真不关我的事儿啊,我是好人来着……速速退散吧,退散吧,退散就不会挨宰了……”
聒噪的老毛病又犯了。
奸猾的一笑,夏初七走过去,在他的身边儿绕了好几圈,直到绕得他不耐烦了,这才缓缓将头靠近,一副为色所迷的模样,笑眯眯地奚落。
“麻烦精!”
更想不到,穿越一回,又遇上一个算命的。
牵了牵嘴唇,夏初七挤出个笑容来,慢吞吞地收回那只手,扯扯身上的衣服,理顺了一下头发,嘿了一声儿,低头下来看着他,用一种好像刚刚“招完妓”一样的坏坏表情,淡定地学着总裁们的语气。
夏初七听他客套的自称“小王”,撇了撇嘴,可那“仆役”两个字,也提醒了她卖身契的存在,却是有火也发不出来。
赵樽漠然地听着,眼风淡淡扫了过来,那一又黑眸里的乌云,似乎更浓了一些,语气里带着只能她才能听得懂的淡淡讥诮。
夏初七坐不住了。
占色啊占色,你可知道,俺寻到了你家的祖师爷爷了。
“原来这个词儿,你也会?老实说,是不是跟我学的啊,要不要考虑给点儿学费?”
牙根儿,又痒痒了!
老和尚面带微笑,“托殿下的福,都还好。当日殿下出征乌那,行军匆忙,也没忘了来探望老衲,实在是老衲之幸事。只是不曾想,再次相聚,竟是因了这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涝,实在是令人感慨……”
原本她只是说抱一下胳膊的,可她……腿好像搭在他的腿上,手好像搭在他的腰上,身体也与他挨得极紧。想来想去,她完全就是一只占了人家便宜的禽兽嘛?
尤其赵樽那货,贱是贱了点儿,可似乎在女色方面并不像古代的封建男子那么无聊,把下流当风月来玩。而他本人确实属于洁身自好的那种,尤其在某些与伦理道德相关的层面上,他都可以称得上古板迂腐的道德模范了。比如,昨儿晚上的“穿鞋”事件。
军人的出身,果然容易被人指使。不过好歹,她现在也算是吃皇粮的人了。
看来这个马千户也在洪峰来的时候逃跑了,可这厮也算是一个任务执行力度很高的人,纠结于不敢回去向东方青玄交差,一直在找那一口棺材,结果在丈人山下找到了棺材,上来又正好瞧见了她去拿粥回来,这便找了上来。
上次签了卖身契,赵贱人便给她上了奴籍。
这么安慰着自个儿,她坐在窗边,托着腮帮打着盹儿,脑补着如今也只不过是在执行任务,虽说不是做医生,只当是守卫上级长官而已,没有什么可隔应的。
“我说爷,咱俩也去搞一碗粥喝喝?”
回扫了一眼睡得没有动静的赵樽,她心知他昨儿晚上肯定没有睡好,便也“好心”的不想打扰他。尤其是想去做那种狐假虎威的事情时,更是觉得不叫醒他,会更有乐趣儿。
“去爷脚那头睡。”
软体动物的爬行声,实在太惊悚。
“那你呢?”她不理解。
又一个声音传来,惊了夏初七一下。
一个人排队,便只能得一碗粥和一个粗面馒头。她把那碗薄得都看不见米饭的粥给喝光光了,还是饿得不行,原本是准备把馒头也一起啃掉的,可想到昨儿晚上那赵樽便没有吃东西,还是忍着饥饿,把那个馒头给他揣了过去。
“哇,你真有文化,地理学得真好。那说,咱要去哪儿啊?”
最最最主要的是……她觉着,相比较起来,和一个封建王爷做好哥们儿,比做一个封建王爷的侍妾,肯定有意思得多。
瞧着他目标明确的样子,她还是免不了疑惑,“难不成,你知道咱们这是在哪里?”
赵樽杀得太狠了,慢慢的,那些蛇子蛇孙蛇父蛇母蛇大姑蛇大姨们不再往前冲了,还有命活下去的,很快便隐进了那岩缝和乱石之中。夏初七长松了一口气,看着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同伴的尸体也顾不得了的蛇类,不由感叹。
轻唔一声,赵樽也无所谓,就像没听懂她的意思一样。
天亮好寻路,没一会儿工夫,两个人便又绕到了昨日上岸的地方,那副救命的棺材板儿被赵樽拴在一颗大树上,如今还妥妥的安放着。下头的水位没有昨日那么高了,可冲刷上来的泥沙,却铺得到处都是,似乎还在控诉着昨日那一场突降的灾难。
赵樽回头看到她,气度悠然的威胁。
贱人啊——
那她还客气什么?那就……睡吧睡吧。
赵樽抬了下眼皮,冷冷的眸子,很是认真地盯着她。
神游太虚醒来的夏初七,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又伸了个懒腰,等发现身边儿躺着的人不对劲的时候,才转过脸,一本正经地偏头看他。
此时的夏初七身量还未长开,穿着男装显得身子骨更单薄纤弱,怎么看也就只是一个清秀的少年郎。于是乎,那老和尚又看了看她,加之与赵樽本是旧识,便笑着说开了。
兴许昨儿晚上赵樽守蛇没有睡好。一入禅房,让夏初七打了水来供他洗漱完,又吩咐她坐窗边儿守着,便自顾自躺倒在那张床上,再没有了动静儿。
“爪子拿开。”赵樽倚在石壁上,冷眼扫她拽在胳膊上的手。
走到床边儿上,瞄了赵樽一眼,拿了他的剑,她推开门儿走了出去。
“喂,别说话,你什么话都不要再说了。”
他眼皮儿都不抬,一直懒得搭理。
“老子的优点很多。”夏初七笑眯眯的挑眉。
可她受惊之下,手劲儿出乎意料的大,竟是拉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