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生好奇的问道:“那你说的那个富商,我们咋都没听说过,真有这回事?”
麦芽松了口气,这事总算解决了,她让哥哥赶紧让陈掌柜上酒上菜。
正月十二的早上,冬生便着赶着驴车,带上麦芽、田氏、林氏,还有林德寿跟在驴车后面走着,一行人都往县城去了。
田氏瞪他,“你这傻小子,脑筋都不及你妹妹一半的聪明,你没听出来,这是她瞎编的,好在小二那臭小子机灵,他要是给说漏嘴了,这事可就露馅喽!”
马宽听见终于提到他了,便把旱烟杆往桌上一扔,有些生气的道:“你们都串通好了,要我怎么讲,当初是白纸黑字立下的契约,你们说不作数便不作数,既然要这样无赖,我还能有啥办法,郑兄啊,你这人我算是看透了,不过如此行事嘛!”
郑家人脸上也有了笑意,特别是郑玉,笑的轻松自在,再也不似带着愁苦之色苦哈哈的模样。
林氏跟林德寿也帮着她说衬,麦芽却不担心,她知道马宽一定会答应,但她还得再说几句,却是对郑玉娘说的,“婶子,今天回去之后,你可得把马叔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早些托人给他寻摸个合适的对象,要是成了,我们都要去喝喜酒哩!”
郑承友用咳嗽打破了沉默,“马兄弟,我们俩相交这么些年,说实话,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看,若是我跟前有个妹妹,我一定讲给你,可是郑玉跟你年纪差太多,况且她死也不愿意,我也不能把我闺女往死里逼不是,换作是你,你忍心吗?”
冬生从没碰上过这种事,加上各种感情的交织,心里乱的很,一时也没了主张,听了妹妹讲的话,也只是点头。
田氏试探着问道:“大兄弟,你有啥条件,就提出来,咱们再商量!”
李元青好奇的问她在笑啥,麦芽还是笑,却不答话。其实她吃过晚饭时,曾经悄悄把孙茂才拉到一边,跟他讲了,回去该怎么做,而且还警告他,如果他一回去就服了软,那以后孙氏一定得寸进尺,所以为了他以后日子能好过,他非得狠下心来不可。
陈掌柜脸上似有微红,急忙摆手,“丫头啊,你就别拿陈叔开玩笑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要是真娶个年轻的女人,万一哪天不在了,岂不是害了人家,这事万万不可,我就想着能收个义子,以后有人给我养老送终就成。”
麦芽此番话,就像连珠炮似的,直把马宽身前筑起的堡垒给轰了个干干净净。就是因为不敢,他才不敢继续逼着郑家交人,要是真闹出人命,他在村里也没法待了,本来这事就叫人看不过眼,都在背后戳他脊梁骨。
好好的一个年闹成这样,她愤愤的一跺脚,冲到孙茂才跟前,戳着他的胸口,质问道:“孙茂才,你是不是真想休了我?再另娶啊?你现在翅膀硬了,敢休我了是吧?我为你们老孙家生了两个带把的,你就这么对我,你不怕天打雷劈啊!”
郑玉眼睛也红红的,却是难过的要哭了。
还未下正月十五,县城里怪清静的,几乎没什么做生意的铺子,但是走亲窜友的,还是大有人在。陈掌柜家的铺子前,人流就挺多的,有些在街上遇见故人的,便一起相邀在他的酒馆里,一同饮酒叙家常。
“田麦芽!”孙氏嘶吼一声,估计嗓子都快震哑了。
马宽闷声道:“我也不是非逼郑玉嫁我,可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毁了契约,我不甘心!”他不甘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要是再进一步就不是孤家寡人了,哪里能甘心。
田氏跟冬生都有些疑惑的盯着妹妹,这传言他们可从没听过,她是咋晓得的。
麦芽从元青身后探出头,笑眯眯的瞧着孙氏。
孙氏拿着锅盖,就要往地上摔,她摔东西摔习惯了,在家也经常干。手刚一抬起来,还没来得及松开五指呢,就听见身后一声严厉的呵斥,吓的她真把锅盖掉地上了。
这顿饭当然是田家人出钱,因为是他们想提亲。
林氏道:“你要真想心义子,那可得看好了,别碰上那贪图你产业的人,现在的人心坏着呢,那老话不是说吗,人心隔肚皮,隔了一层皮,谁能看清是坏心还是好心!”
郑玉今儿穿着一袭紫色的小袄,长发编成长辫,垂在肩侧,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清纯。不过她这发型倒是跟麦芽的一样,麦芽一向觉着编两根辫子太麻烦,索性就编一根粗的,搭在左肩上。
这一声呵斥不是别人,正是麦芽讲的。她早猜到孙氏气急了,说不定会摔东西,她家的东西好摔,可田家的东西都是他们娘三费了好多汗水换来的,可不能轻易叫她给破坏了。
马宽重重叹了气,恨恨点起旱烟,其实他的想法也简单,年轻时家里穷,娶不上媳妇,加上还有个年迈的老娘要他奉养,哪个女娃也不愿意一过门就伺候老的,好不容易等她娘过了世,他也耽搁的成了老光棍。那日,其实他酒也喝多了,话赶话就赶上了,一时冲动,便写下了字据,拉着郑承友的手,给按了手印。当然这茬,他是不会说破。
看着大家说说笑笑,麦芽悄悄把娘跟哥哥拉到一边,跟他俩商量下后面的事,“娘,哥,待会咱们得看情况办事,这事不能凑合,更不能敷衍了事,必须得落下文书,按上手印,板上钉钉,才作数!”
三人又回了雅间,这时陈掌柜已经出去了,林德寿一直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经过的人群,瞧着远处慢慢走来的几人,他眼前一亮,“来了来了,郑玉她爹娘都来了!”
郑承友正想说先吃饭的,他早上只吃了稀饭,这会肚子正饿呢!
林氏也道:“我回去也帮着问问,这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还不满地都是。”他们让马宽又看到了希望。
麦芽还是笑,“既然您同意,那我便称呼您马叔叔。”看着马宽肩膀在颤抖,她笑的更开心了,特别把马叔叔三个字咬的很重,“马叔,郑玉的想法,想必您也是知道的,她为了抗争同你的婚事,连性命都不顾了,试问,这样女娃,你真的敢娶回家吗?就不怕别人说你仗着一纸文书,便不顾他人死活吗?你跟郑叔他们也是一个村住着,要真闹到那般田地,你便真的可以安心了是吗?”
到了正月末,好些事情都得筹办,不过就先紧着重要的事情去办,比如冬生跟郑玉的,麦芽觉得再不能耽搁,省得夜长梦多啊!
麦芽笑了,“对哦,您不是县老爷,可是县老爷却很讨厌酒桌上欺骗的手段,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问这家店里的小二。”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明力,麦芽让哥哥把小二叫来了。
郑玉他爹,名叫郑承友,而另外一个跟来的人,就是他给郑玉定亲下的相公,名叫马宽,他自打上楼来之后,便没露过笑脸,一进来,便挑了好位子,一屁股坐下了,既不吭声,也不去动桌上的东西。
那马宽挺直了脊背,把身板挺直了,其实按说他现在的处境是最尴尬的,可他却坐的十分稳当,不急不燥,静观其变。
孙茂才她戳的胸口疼,脸色死沉死沉的。
他倒也爽快,把那张揣怀里许久,连睡觉都不敢拿出来的黄纸张,摆到了桌子上。
郑承友对郑玉也心有愧疚,也知道郑玉看上田冬生,听林氏说田家日子过的不错,冬生也是个懂事能干的好男娃,她要是嫁到田家,好日子还多着呢。
麦芽道:“舅妈,也不是你一个人会生娃,难道别人就不会啦?那可未必吧,说不定我舅舅想要个闺女呢,要是再娶妻,人家又年轻,正好给他再生两个女娃!”她言下之意,是孙氏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所以这会马宽有些坐不住了,麦芽冲小二感激的笑了笑,又故意问他道:“小二哥,你说若是让县老爷知道有人拿这种法子去骗子,他会不会也把那人下了大狱?”
麦芽查觉到哥哥的异常,拽住他的胳臂,悄声道:“哥,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现在是咱们要求着人家,只能智取,不能来硬的,你要是不想把事情弄的更遭,就听我的,别轻举妄动!”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麦芽遣了小二出去,转而看了看其他人,林氏眼里有笑意,林德寿也是,他们瞧着马宽一副坐卧不安的样子,知道他心里这鼓一定打的咚咚响。
陈掌柜是个孤家寡人,除了上面还有个老娘之外,没别的亲戚了。闲谈中,知道他有想领养个义子的想法,要不然他挣下的家业,岂不是无人继承?
日子定下了,林氏也得代替田氏询问他们家有啥条件,当然了,这得回去慢慢考虑,等想好了,列个单字再让林氏带回来。
田氏倒吸了口凉气,其他人脸色也难看了,郑玉更是恨不得上去敲他几棒,“你也太过份了,那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你居然敢狮子大开口,你就不怕遭了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