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回身，他便听到六殿下短促而压抑的“噗嗤”笑声，虽然极为细微，但他仍然听的十分清楚，心中不快道：“这位爷怎么如此不懂规矩？”便抬头望向陛下……
说着宣一声佛号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时除了哽咽，卓言和秦霑再想不出更恰当的行为。
“父皇，孩儿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年轻人反应快，秦霑已经看出问题来了。
“老奴这就下去看看。”见陛下主意已定，卓言不复多言，开始抓紧操持起来：“可别让他们都给宰了。”说完便起身告退。
“劳公公记挂！”“公公好记性……”以为要论功行赏，众人着实欢喜的紧。
“起来吧。”昭武禅师淡淡道：“还有没有要问的？”见两人摇头，他坐正身子道：“那好，朕来问。”
“陛下请讲。”两人齐声道。
一个领头的小声道：“按公公吩咐，俺们锁了前后门，一个都没放进来。”
风渐渐小了。雨也渐渐停了，淅淅沥沥下着，将宁静还给了夜晚。
“自己掌嘴二百。”皇帝陛下面无表情的下令道：“若是再犯，朕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卓言和秦霑都是有见地的，当看到自己苦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居然被陛下一番装神弄鬼的糊弄过去，对皇帝陛下的佩服简直如黄河之水一般，滔滔不绝。
昭武帝沉默片刻，方缓缓颔首道：“有。”
……
仓促之间，能克服心灵的伤痛，想出这么个辙，已经是不容易了，有漏洞总是难免的。昭武帝寻思一会，斟酌道：“这个问题……不难理解。朕乃天子，便是天庭的太子，行刑的神仙难免会不忍下手，给天父落下个‘徇私’的污名，那不就成了朕的罪过？”
卓言又道：“那陛下的自称是否应该改为‘贫僧’或者‘老衲’更恰当？”
“陛下仁慈……”两人五体投地，高声唱诵道：“我等愿为陛下护法！”意思是认可了皇帝的说法，并表示会帮着他一道糊弄人。
待所有人都到齐，卓太监阴测测道：“方才还有没有外人进院子？”
也许卓言看了也很爽，但老家伙城府深，能把心情表情都藏起来，让精明如昭武帝都猜不透，自然也不会引起皇帝的不快……开玩笑呢，别看陛下装着挺淡定的，但心里还不知藏了多少怒火呢？卓言这种老滑头怎能触霉头呢？还是留给年轻人慢慢享受吧。
“很好。”微微点头，卓太监轻声道：“先知会你们一声，圣躬安。”
秦霑心中“咯噔”一声，暗叫道：“原来如此。”不由瞠目结舌，不知道从何解释。
“朕……哦，贫僧听你的就是。”一不用“朕”之后，昭武禅师的气势顿时大减。
卓言也是一阵阵想笑，但他毕竟年纪大、涵养深，还勉强能忍住。两人交换下颜色，心道：“陛下莫非受刺|激过大，失心疯了？”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一齐低着头不吭声。
……
场中兵士们无限委屈道：“公公，我们可是老老实实待在这儿的，怎么反倒骂起我们来了？”“就是，早知这样，我们也去找吃的了，还省得挨骂。”
“那大名府的大军，最快多长时间到这里？”昭武帝眯眼垂询道。
两人齐齐跪倒，恭声道：“玉帝所言高深，唯有陛下可知。”
微微张开眼，见两人都屏住呼吸，一副忧心如焚的样子，昭武帝才满意地点点头，缓缓道：“除非大秦之主以一身承担，方能为百万军民免祸。”说着把眼睁大，一字一句道：“朕乃大秦之主，责无旁贷！”义无反顾的样子让人感动无比。
……
……
昭武帝一双眼睛闪着幽幽的光，毒蛇一般盯着自己的儿子，把秦霑看的浑身不自在。
“天父说我大秦必须横尸百万……”面色沉痛的皇帝陛下大喘气道：“除非……”
“方才一阵闪电你们都听到了吗？”昭武帝的声音平淡如水，仿佛没看到两人怪异的表情……也对，人家一直是闭着眼的。
“啪”地一声，十分响亮！打得秦霑半边脸顿时红了。
秦霑汗如浆下，面色如金纸一般难看，却仍然一下下的执行着皇帝的命令，没有一丝折扣。
兵士们被他连哄带吓唬，登时连话都不敢说……好半天才有人想起把包袱打开，将里面的烧鸡烤鸭炸鱼烙饼，分给没吃饭的袍泽。一边分还笑骂道：“这刘守备还真是个大户，厨房里什么都有啊……”
虽然有点绕，但好歹也是个说法，秦霑点头道：“儿臣明白了，定然向父皇学习。”
昭武禅师还真没冤枉秦霑，也许是从小受压抑太重，以至于使他的人格也发生了扭曲……自从看到自己的亲爹那番惨样，秦霑就爽毙了，虽然不是他亲手所为，但依旧让他快|感如潮。
“这边报过去就得一天，那边大军准备起来，怎么也得两天，路上怎么也得再耽误个五天。”卓言胸有成竹道：“八天之内应该不会有大军出现，我们要面对的，不过是夏津县城里的三千齐兵。”
得到皇帝的许可，秦霑便不再客气，一掌见血道：“玉帝不是咱们东方的天帝吗？怎么会让父皇拜在西方阿弥陀佛的门下呢？”这话还是委婉了，若是丝毫不加修饰便是……玉帝可是道教中的人物，怎能剃度您老当当和尚呢？要当也得是道士吧？
甚至连以后露出纹身都可以说是修行的结果，绝对称得上是一箭数雕、一石数鸟！
“这不是难为我吗？”昭武帝暗叹道，面上却微笑道：“这是六根清净大宏愿，斩断一切烦恼丝的意思，你懂了吗？”卓言点点头，表示服了。
“你们都是救驾的功臣。”不出所料，卓太监皮笑肉不笑道：“回国之后重重有赏，虽然具体还要陛下裁断，但世袭个百户食邑是没问题的。”这足以使这群大兵变成富足的小地主，众人顿时忠心高涨。
回到内院，见六殿下仍枯坐门前，卓太监轻声问道：“陛下宣了吗？”
“这里只有你我三人，绝不会传到第四人耳中，”昭武帝半是宽慰半是警告道：“所以在此但讲无妨。”
而不是那个艺术品一般的裸男。
“天父引九天真火进入朕的身体，每日晨昏两次焚烧朕的五内，如是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放得解脱。”昭武帝的表情慷而慨之，着实让人钦佩无比。
两人点点头，恭声道：“法师。”昭武帝点点头，算是认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