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地盯着黎静荷，漂亮的杏眼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涌上泪来，但还是被她硬生生压下去了。
她憋着呼吸涨得脸蛋通红，忍着左脚钻心的疼，自虐似的一直咬着牙往外走去。
她站在门内看着黎静荷，仰起脸喊了声：“妈妈。”
“哎呀这是干什么啊！你这么大动静再吓着孩子！”
黎静荷皱眉：“——什么？”
黎静荷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晴，这一刻面前的女儿让她突然觉着陌生。
不知什么时候，楼梯间沉重的门被推开了。
率先走向沙发的黎静荷并未注意到，她有些气极地坐下来之后，就冷着脸看向坐到自己斜侧沙发的女孩儿。
女孩儿的话音终于还是带上哭腔——
她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身形颤栗了许久。在父母仍旧震惊而复杂的目光里，秦晴咬着唇瓣转身回屋，余下的话音抛在身后——
以致过了好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没犯错！”
女孩儿站在那儿头也没回。
秦奶奶在旁边看不下去，连忙就要拦过来。
“妈妈，什么是正确的呢？”
“……”
黎静荷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努力平息自己心里的怒焰：“——小晴，你年纪还小，许多事情并不明白。最简单来说，文理分科就是你从上学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大分叉口，只有在这一步做了正确的选择，你以后才能一帆风顺！”
“三分钟是极限了。”
“是，妈妈，我考虑过了，我想选文科。”
“……我喜欢文科，”秦晴声音微涩，“是犯了什么不能饶恕的错吗？”
——
汹涌的委屈情绪叫她快喘不上气。
“你的数学、物理、化学成绩都极为优秀，在理科方面可以说是如鱼得水——而文科科目，尤其历史，只能算是前列——你为什么要选文科！？”
“妈，是这样, 小晴昨天给我们打电话了，说……”
她抬起头来看着黎静荷，紧紧地咬着牙，不退不避：
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个乖顺安静的小晴，心底里藏了那么多的歇斯底里。
“……这孩子、这孩子怎么长成这个脾气了！”
“我受够了……我受够做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了啊！”
从上次离开到今天，她和秦晴已经有两个月没见面了。
露出脸的正是秦晴。
她红着眼睛看着黎静荷，“妈妈说我比同龄人都懂事、听话……可妈妈有没有考虑过这是为什么？”
将压抑在心里的所有话一口气说了出来，秦晴却被近乎窒息的情绪所淹没。
她深吸了口气，妆容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是严肃地望着秦晴。
也是直到此刻，秦晴才发现自己连拖鞋都忘了换，楼梯间的地瓷把凉森森的寒意顺着脚尖一直传到全身。
黎静荷说着, 给旁边的秦经国使了个眼色。
“这到底是什么事情啊？改天说不行？甜甜还在屋子里休息呢！”
还没等完全踏进秦奶奶家的家门, 黎静荷就脸色铁青地望向来开门的秦奶奶：“妈, 小晴在哪儿，你让她赶紧出来客厅——我和她爸爸时间都紧得很，晚上还要赶回去, 不能在家里耽搁太久。”
身形僵了片刻之后，她还是依言往那儿走去，不敢着力的左脚有些跛。
正在这时，秦晴卧室的房门蓦地打开，女孩儿裹着长外套、跛着左脚，没有任何情绪的脸蛋上挂着未干的泪痕。
这一声之后，像是某个闸门再也压不住泛滥成洪的情绪，女孩儿左脚一阵剧痛，便直接跪到了冰凉的地瓷上。
秦晴却在此时蓦地开了口。
“妈妈，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你从来没有认真看过我了解过我罢了。”
这一次，没有再等黎静荷回答，秦晴关门走了出去。
女孩儿尾音近乎喑哑的哭腔，让三个人都惊住了。
如今两个月来第一次见面，让她张嘴便是训责倒也有些做不出来。
“对不起，奶奶，我想出去散散心，很快就回来……”
“你们一直说为我好为我好——是为了你们自我宽慰的心安理得的好、还是真地替我考虑过我在想什么、我喜欢什么、什么令我高兴又是什么令我难过呢？”
沉重的金属门砰地一声关合了。
女孩儿的声音绷得僵硬。
黎静荷铁青的脸色稍稍缓和, 但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就重皱了眉：“那我们去她屋里谈吧。”
而这厢，黎静荷将手里的包挂到了一旁，就径直走向了秦晴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