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门口她推门出去，临关门时却停住了。
秦晴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地攥了起来。
黎静荷的呼吸颤了下，“小晴——你这是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你过来，我们认真谈谈。”
“我懂事、听话……是因为爸爸妈妈总是不在身旁——从我小时候就是这样！要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才能见上一面——所以我就只是想你们多夸夸我、多看看我！我以为我再听话一点你们就会多陪在我身边、像其他孩子的父母一样！”
黎静荷眉头几乎拧起个疙瘩来，上涌的火气让她有些压抑不住，她原地绕了两步最后才努力压着怒意指了指沙发。
“她扭脚了？”
秦晴沉默了会儿，慢慢地点下头。
“……”
她终于再也压抑不住，抱住膝盖将自己努力地缩起来、再缩起来。
“是你们觉得正确、周围人觉得正确，就该是我的正确吗？……或者，是你们觉得为我好——无论我自己是怎么感觉的——对我来说就算好了——是、吗？”
黎静荷和秦经国对视了眼, “厉害吗？”
“说什么啊？”秦奶奶表情一紧，“甜甜昨天扭了脚腕，我还以为你们是因为这个回来的。”
秦经国叹了口气，就要坐下去安抚一下自己的妻子。
“……”
“……”
进来之后就一直没说话的秦经国叹了口气，伸手拉了秦奶奶一下。两人一起往旁边去了。
到了门前, 黎静荷刚准备抬手敲门，房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
“小晴，你昨天在电话里说的你要选择文科，是认真的吗？”
女孩儿抱着膝盖呜咽地哭了起来。
黎静荷却顾不上看他们，只瞪视着秦晴，“可你还是个孩子！你现在的想法都很稚嫩，只在乎喜欢不喜欢——可是有很多跟喜欢与否没关系的事情你不明白、你也还看不到！所以爸爸妈妈才会为你做决定，等到以后你再回来看这些事情，你就会知道到底谁是为了你好、做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秦奶奶皱着眉：“都肿成小馒头了，还好昨天去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说没伤到骨头——不过还是滑了筋，以后崴脚可能就是常事了！”
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秦晴，我一直觉着你是个听话的乖孩子。你比同龄人都优秀、懂事，从来不让我和你爸爸操太多心——我没想到，原来是妈妈以为错了？”
“即便我做错了选择——我自己承担就是了！可如果你们替我选择的、让我将来某一天无力再走下去了——你们能替我活完接下去的人生吗！”
“……因为我喜欢。”
转进t形走廊，又推开楼梯间的门。
“你们的为我好让我很不好……对不起妈妈，这次我不会再听您的了……”
一想起昨天秦晴在电话里说的事情，黎静荷就觉得自己有点冷静不下来。
秦晴再也压抑不住心底一朝喷涌而出的情绪，她扶着沙发拼力地站起来，紧紧地握住拳看着黎静荷，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蜿蜒而下——
僵坐在沙发上的黎静荷也红了眼眶，她嘴唇颤了好一会儿，才抖着声开口：
“这是怎么的了？”
头顶的男声低沉微哑，带着无奈和怜惜、心疼的复杂语气。
“……”秦晴用力地扣住掌心，希望能让那深刻而麻木的疼痛感，将她此时压抑了许多年才翻涌上来的满腔委屈都震回去。
“……什么，又算是为我好呢？”
秦奶奶急了：“甜甜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秦晴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地攥着，这样攥了很久之后，她像是绷不住某根弦，蓦地松了力气。
黎静荷心里莫名有些杂乱起来。
女孩儿回屋之后，客厅里仍旧是一片死寂。
这个周末, 秦晴的父母一起火急火燎地从省外赶了回来。
只是……
黎静荷的声量因为生气而提高了，连旁边走出来的秦奶奶和秦经国都被吓了一跳。
“你再哭下去，我就真要疯了。”
秦晴颤着哭腔看着他们：“可是我懂事、听话——就应该被你们拿来让我服从吗？练琴、绘画、转校、跳级……不管我喜欢什么、不管我是否愿意——只要是为我好，你们就可以让替我决定所有事情了吗？”
不等秦晴抬头，一个温暖的怀抱就蓦地将她整个包裹起来——
秦晴抬起头，望着黎静荷，近乎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要选文科，因为我喜欢。”
但这个姿势依然赶不走从内而外的寒意。
“……”
秦奶奶被这阵仗搞得发懵, 愣了一会儿才关上门追进去——
“妈, 我们尽量不耽误她休息。”
换了鞋之后正要往侧卧走的黎静荷脚步一顿，转回身来：“小晴没跟您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