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烦躁地扔了刀叉,跳下椅子。
宋成均快步进门。他似乎是不知道该怎样和这个女儿开场,让房间里尴尬的沉默持续十几秒后,他才开口:“小书,在秦家还适应吗?”
发泄情绪的后果有点惨烈。
宋书看了看纱布,摇头。
顺着长廊深色花纹的地毯,少年背影瘦削,垂在身侧的左手袖口挽起来到手肘位置,露出来的皮肤在光下透着上了釉的瓷一样质地的白。
但是想撬开这个小蚌壳,那可太难了。
少年说完,低低沉沉地看她一眼,眼神很是不善。
秦梁有多宝贝这个秦家独苗苗的孙子,只从秦楼平日完全不受束缚的行径也可见一斑。要是被秦梁认为是他们的疏忽或者失误导致得秦楼受伤……
站在外面的是宋成均。
一顿早饭吃得像上刑。
“……”
秦楼脸上笑意淡了淡,心里突然有点莫名的烦躁——他喜怒不定惯了,自己都了解——平常也会这样,但这会儿好像又不太一样。
明明是盛暑的夜,蝉在窗外热得知了知了地叫,燥热的风顺着窗帘吹得窗页开开合合,空气粘稠闷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孩子没有情绪的眼睛前他好像做什么伪装都会被看穿,内心那些龌龊的自私的心思在这双眼睛下无法遮拦。
“……是吗?”
“扶君,有些想法你还是收敛点,手脚也放干净。”
……
“二楼到三楼的休息平台上,那两个花瓶我看着不顺眼,所以摔了。”
一桌人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啪嗒”一下,魔方被不客气地拍到她手掌心。
“……”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我是你爸爸,所以你必须听我的。待会儿我领你去找秦老先生,你只要像现在一样安静地听着就好了,不许给我节外生枝——知道了吗?”
那双乌黑而空洞的眸子里是接近冷漠的温度。她就那样安静地望着他。
里面的佣人被吓了一跳,转过来看清来人的瞬间,对方脸上的恼怒自动转为惊惧:“少、少爷,怎么了?”
他停到宋书身旁,单手拉开了高背椅。或许因为使不上力,椅子被他拉得歪歪斜斜的。
秦楼眼神一狞,笑容消失,声音也低下去,“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秦楼觉得一种无名的火在心里灼,烧出无数的孔洞,然后又从里面窜出来,让他浑身发烫、恼怒。
等佣人离开后,她扭头看向身旁的丈夫,咬牙切齿地开口:“宋书必须走。”
佣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朝没表情的女孩儿咧开嘴角笑,然后不在意地说:“摔两个花瓶玩,不小心划了。”
宋书沉默。
“没吃饭吗洋娃娃?能不能用点力气。”
“小书,爸爸在和你说话,你应该回答,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你妈妈没有教给过你吗?”
佣人找出稀释过的酒精,准备洗手给秦楼做包扎,却被拦下了。
“我只会,这一个。”
宋书跟在秦楼身后去佣人房找包扎用的药和纱布时已经将心思平复,然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愧疚”这种情绪。
“你的意思是……”
宋书安静入迷地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过去多久,她自己的手突然被扯向前。
“这样才对啊洋娃娃,疼得越厉害越忘不掉。”
宋成均脸上的笑意陡然僵住。
宋书没表情地盯着那只确实很丑的蝴蝶结,眼神里极为罕见地多了点认真思考的情绪。
宋成均不由分说拉起女孩儿的手,推开房门把人拽到走廊上,然后他大步朝着楼梯口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女孩儿被他拉得几次踉跄。
他想了想,觉得来日方长,就把心底的火苗压下去。
“啧。”
两道牙印躺在手腕位置,很扎眼。在长廊柔软的光下,暗红的血顺着指尖滴上地毯。
秦梁也看过来,“你扯书书手臂做什么?”
秦楼就耐着性子倚在墙根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