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与母亲说了几句,便让顾家的马车先行一步,而他跟着符云儿去往胭脂楼。
马车内,顾白手中还拿着沈婉儿方才让他代为转达给叶沧月的姻缘符。
符云儿托着腮,见顾白盯着姻缘符发呆,她有句话憋在心里许久了,当下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小白啊,这些年你与沧月以姐弟相称,沧月也视你父母为亲长辈,但你没发现吗,你母亲对沧月很满意,不是那种看义女的眼神,而是看儿媳妇的眼神。”
顾白抬头诧异道:“啊?可是兄长与阿姐性子极像,他们对彼此也没有那种心思啊。”
符云儿抬手敲了敲顾白的头,笑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说的是你跟沧月!”
顾白似听到什么荒唐的笑话,忙摆手道:“云姐你可别开这不着调的玩笑,我跟阿姐之间可是比亲姐弟还要亲姐弟。”
符云儿又岂会不知,只是每次见顾夫人看顾白那俩人的眼神都很明显啊。
顾白将姻缘符收好,想到符云儿也是南疆人,便抱着试试的态度打听道:
“云姐,你对蛊虫了解多吗,这些年好似也没怎么听你提起过。”
符云儿脸上的笑意散去,她皱眉审视的目光落在顾白脸上。
“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白语气轻松,假装无意间提及,“没,就是前两日看了本书,里面提及南疆人善蛊,我就有些好奇。”
符云儿向后靠上车厢,她掀开车帘向外看去,不怎么开心道:
“我劝你别好奇,蛊虫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只有极少数的南疆人才有机会接触到完整的蛊虫培养。这东西,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被反噬。”
如今天下人谈蛊色变,提起南疆人,第一反应便是他们会蛊。
说起来,天下上流传着关于蛊虫的各种可怕故事,但好像也没有真正听说谁中过蛊。
萧玄夜还是顾白遇到的第一个。
符云儿在提起蛊虫后神色便凝重了些,她一直看着车窗外不说话,其实关于她的真实身份,顾白与叶沧月都不知晓。
当年叶沧月在野外将奄奄一息的符云儿捡回了家,自此她们以姐妹相称,可托付性命的那种。
关于过去,符云儿不提,叶沧月也从未主动打探,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他们关系已到了生死相托的地步,但除了知道符云儿是来自南疆外,其他一概不知。
符云儿这个名字,或许也并非她的本名。
可即便看出来符云儿情绪不太对,但难得身边有人懂蛊,顾白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询问。
“云姐,我实在好奇的紧,您就与我多少说一点嘛,毕竟我身边能打听这些的也只有你了~”
符云儿被顾白晃得晕乎乎,最后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她轻啧一声,“行了,谁撒娇的过你啊,说吧,你还想知道什么。”
“是这样,我看到一个奇闻,说是有人心脏中钻进一条蛊虫,十多年了那人非但没有死,反而与那蛊虫相伴相生。不过每月总有那么两三日会异常难受,据说这里”
顾白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比划道,“大概这一圈都会变成吓人的青紫色,还能看到一条虫子在皮下蠕动”
顾白的声音越来越弱,因为他看到符云儿脸色阴沉的吓人。
“小白!你与我说实话,你究竟在哪儿看到的,亦或者说,你是在谁身上看到的!”
符云儿的反应太过强烈,显然她知道这个蛊虫。
顾白自然不能将萧玄夜身中蛊虫之事说出,他别开视线心虚道:“就,就在书上看到的。”
符云儿显然不信他这套说辞,她盯着顾白,神色严肃道:
“与此蛊相关的人及虫卵早在十五年前都死绝了,世上也从未有过相关记载,你究竟从何处得知!”
“云姐你为何会知道这些,莫非”
符云儿眼中闪过悔恨轻蔑苦笑,各种各样的情绪一瞬间在她脸上更替交错,半晌后她低下头,应了一句,“嗯,因为此蛊便是我们家族培养的。”
顾白屏息,第一次从符云儿口中得知了关于她的过去。
原来,此蛊名为“锁心蛊”,如其名般,这蛊虫一旦进入人体内便会冲着心脏而去,而后驻扎在那里。
这蛊当初是他们家族用来控制家臣的,蛊虫会在每月固定时间活跃,折磨的人痛不欲生,家臣们只有从家主那里得到特制的解药,才可安稳度过一个月。
听到有解药,顾白没忍住打断询问道:“这个蛊有解药?如何解!”
符云儿轻轻摇了摇头,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顾白心中尚存的一丝希望。
“该蛊虫自入心脉那一刻,便注定与中蛊者同生同死。当年家主给家臣的所谓解药,不过是掺杂了一点血液的药丸,起效的只是那一滴血,有了那滴血,便可让蛊虫多沉寂一个月。”
顾白抓到了关键点——血。
“什么血?”
“虫卵孵化前需要以血供养,用的谁的血,那么后期便只有这人的血有效。”
顾白只知道萧玄夜体内的蛊虫是他母妃种下的,可他母妃死在八年前那场大火里了。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云姐,这个蛊虫真的不会消耗人的生命吗?”
符云儿看出了顾白眼中的心疼,她不禁好奇顾白口中的那个中蛊之人究竟是谁。
“虽说不会,但是每个月蛊虫啃食心脉的钻心疼痛也并非常人能忍受,当年家主为了处罚犯错的家臣,当月不会给他们解药,因受不了疼痛自戕的人数不胜数。”
见过萧玄夜那副痛苦模样,顾白很难想象幼年时的萧玄夜,若是没有解药,那无数个蛊虫活跃的日子里,他一个瘦弱的小孩子究竟是凭着怎样的意志力才挺下来的。
“喂!小白,你的手!”
符云儿抓住顾白的手,费劲才将他握紧的手指头掰开,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掌心,她皱眉若有所思,两人一路再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