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走进案牍库,取了笔墨和纸张,走进里面的一处小房间。
郑建回头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怎么才来,有什么问题快点问,问完了本公子还有要事。”
林秀将笔纸放下,淡淡道:“急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郑建闻言,面露愠色,说道:“混账,怎么说话的!”
林秀看了他一眼,说道:“别和我来这套,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秀,平安伯之子,赵灵珺是我未婚妻,我平时也偶尔来清吏司兼职案牍库文书,今天我来记录你的案子。”
郑建虽然没有见过林秀,但却听过他的名字,见他是和自己一样权贵子弟,立刻笑道:“原来是林兄啊,久仰久仰……”
即使他的父亲爵位比林秀的父亲爵位高一级,但谁让这林秀有一个厉害的未婚妻,他倒也不敢端着架子。
林秀看了郑建一眼,说道:“别说废话了,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郑建摆了摆手,说道:“哎,别提了,说起来也是晦气,谁想到那女人是个疯的,我就是让她陪一陪黄国公家的二公子,谁料她居然直接撞死了,你说说,这种人是不是疯子,她是个妓子啊,妓子不就是陪别人睡觉的,我又不是不给钱,她在那里装什么装……”
林秀沉默了许久才道:“可是我听说,人家已经从良了?”
郑建一脸晦气,说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她早上还在接客,下午说从良就从良,一个肮脏的妓子,还装起贞洁烈妇了……”
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林秀做的最后悔的事情,恐怕就是给了海棠二百两银子。
倘若她没有攒够赎身的钱,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郑建想不明白的事情,林秀明白。
她为自己赎身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是青楼女子了。
哪怕是死,她也不会让身体再次被人玷污。
她甚至比清白人家的女子更在乎这些。
但这些事情,有些人永远不会懂。
郑建抱怨了一番,就再次看向林秀,说道:“林兄,你快点啊,我晚上还在摘月楼约了黄公子吃饭,不能迟到……”
林秀轻叹一声,说道:“这顿饭,你恐怕没机会吃了。”
郑建诧异道:“你什么意……”
他话未说完,眼睛就猛然瞪大,双手捂着喉咙,鲜血从指缝不断溢出,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林秀,瞳孔逐渐涣散,失去生机的身体,无力倒地。
临死之前,他也没有想通,林秀竟然敢杀他,林秀为什么要杀他!
林秀手中,一把匕首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几片腊梅花瓣,从空中缓缓的飘落在地上,逐渐被染成血色。
林秀脸上平静的表情,在下一刻变成了惊恐慌乱,他后退几步,大声道:“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他的惊叫的声音落下没多久,就有数道人影从外面狂奔而入,柳清风第一个冲进来,问道:“林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然而,当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郑建时,面色猛然大变,伸出双臂,挡住后面的人,同时大声道:“所有人后退,后退!”
然后他迅速看向林秀,说道:“林大人,您就站在那里,千万不要动!”
文昌伯的儿子死在了清吏司,是一件无比严重的大案,得到消息后,清吏司郎中匆匆赶到,震惊的看着倒在血泊中,气息全无的郑建,然后目光立刻望向林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郑公子是怎么死的!”
林秀脸色苍白,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正在询问他关于此案的细节,郑建忽然捂住喉咙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郑建死的时候,只有林秀在他身边,林秀自然也是具有最大嫌疑的那个。
但他的嫌疑,很快就被洗清了。
因为……,没有凶器。
仵作查验过郑建的尸体,他的死因是脖子上的一道致命伤,他是被人一剑封喉。
捕快们已经搜查过林秀的身上,他身上什么并没有凶器,而这一眼就能望穿的小房间,以及整个案牍库,都没有发现凶器。
考虑到林秀的能力是冰,他可以凝聚出冰刃来杀死郑建,可柳清风以目之异术查看过,整个房间,没有留下一点冰屑,如果林秀是以冰刃杀人,一定会在现场留下痕迹。
冰之异术,可以凭空造冰,但不能令冰消失。
种种线索表明,他和郑建的死无关。
这时,那仵作也有了发现,他指着郑建尸体上的几片花瓣,说道:“大人,花瓣,有花瓣,是那个女刺客干的!”
一剑封喉,在案发现场留下花瓣,这是那位会隐身的女刺客,惯用的杀人手法。
至此,此案便没有什么悬念了。
用脚猜都能猜到,是郑建逼死了那名青楼女子,碰巧被那位女刺客看到,于是追到清吏司,杀了郑建,为那青楼女子报仇。
半年之前,忠勇伯之子秦聪,死因也是这样。
就在案发现场的林秀,什么也没有看到,眼睁睁的看着郑建死亡,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因为那名刺客的能力是隐匿,在隐身的状态下,林秀当然看不到她。
清吏司郎中看着林秀,说道:“此案和你没关系,让你受惊了。”
林秀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但那女刺客实在太猖狂了,竟然敢在清吏司动手,一定得尽快抓住她才是……”
清吏司郎中道:“这就是异术司的事情了……”
因为那名女刺客每次作案,都会在现场留下痕迹,郑建的尸体上发现了花瓣,又是被一剑封喉,是谁做的再明显不过,此案很快就了结了。
对于这种案子,清吏司只管查出凶手,至于抓人,那是异术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