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房设在月牙殿城东厢,贺拔月牙每日卯时开始办事到巳时后作结,不管事务再多,她总能按时完成。
当然,这并非单靠贺拔月牙一人能力,更重要的是有一群商党旗下的管事能手,兼差办事每人都干净俐落。他们无时无刻都为贺拔月牙预先把事情细项梳理妥善,才能造就她每日工作的顺畅。
办完工务,每日都会小歇一刻,待到午时一刻,才会移驾到厅房用膳。
恰巧,打算移步去饭厅时,月西楼止步于门,连同服侍贺拔月牙的婢女,前前后后簇拥着五、六个人,全都被月西楼忽而刹停。
“正巧,随我去用膳吧!”
月西楼本是鼓足气势而来问事,没想到,贺拔月牙简单一句,气氛又倒向了东家一方,时机不对,他也只好跟着大队,移步饭局之中,再找机会。
相对而座,月西楼暗付幸运,今日这趟午膳,竟没他人同坐筵席。可他并不知道,其实都是路上,贺拔月牙特意命侍女暗中下了功夫,把原本要见的人推迟一阵,好使她能腾出时间来与月西楼单独会面。
午时一刻,月牙城上眺望鸣沙山往来的道路,九月下旬的关外,今年反常地格外寒冷,未知这是否早春的兆头,只知接下来的冬季必定比去年更严峻、牧民更难过日子。
到达饭厅,月西楼才发现是搭建在户外的帐篷,跟往上汉化的习惯大为不同,今日似乎是要地地道道来一次游牧风味的午餐。
帐篷里正中的火盆上摆着铜甑,暖洋洋的蒸汽向着圆顶形的洞口飘到外面,沸腾的羊锅汤里特有的腥膻肉香散得四处都是。
伙夫纯属地勾拨开炭火,火星徐徐的飘飞,侍立在旁的人撮嘴一吹,纷纷闪闪地忽明忽灭。一道说不出的情怀,映入月西楼的眼里。
“跟我过来。”
被拉着坐到贺拔月牙的旁边,其他侍女和下人竟也纷纷围过来坐。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样子,可能是难得不用扮演“汉人”,偶然做回牧民,回到帐篷,回归率性的初心。
月西楼也不期然放松了些。他见到大伴儿纷纷叉起鲜嫩的羊肉,吹吹就塞进嘴里,惬意地大嚼起来,又旋开白铜酒罐,猛地一灌。与平日所见的拘谨度日,完全是两个模样。
忍不住向贺拔月牙问道:“怎么平日要装成一副汉人的样子,瞧他们现在多自在。”
“为什么?也没为什么,月牙城是为招商而建,为了招待汉人商家。让他们知道咱们比想像中更了解汉文化,教他们心理上不敢胡乱使诈,开始时不过是这意思。”
月西楼没想到,她突然会这么好说话,平日总是出言刁难人的贺拔月牙,今日作风显然不同平常。
忽然,众人仿佛平素之交,说起话来连拘谨的称谓也省略掉。
“喂!月西楼,你也自己动手吧…再磨磨蹭蹭就没肉你吃的了。”
嘻嘻嘻、哈哈哈!
吃吃笑笑间,月西楼又试问道:“有些事,多日来我都没法想通,只好问一下妳。”
“问罢!”
瞅着炭火,吃着烤肉,但贺拔月牙却是滴酒不沾,其实只是月西楼不知道,由西尊石窟回来至今,她所饮的,不是羊奶就是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