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见云中君面无表情,却还是喊着那昵称,心说平时笑面盈盈的人忽然不笑了,果真都特别骇人!
聂芳抑住惊恐,道:“不知云中君有何贵干?”
云中君道:“小花儿,云某直言,还望见谅。你向来聪颖伶俐,不必云某多言。”
顿了一顿,他又道:“蓬莱云门,恕难留你。小花儿,慢走不送。”
陆宁失声道:“云中君!我……”
“喂!”
聂芳立即低吼一声,没等陆宁反应,便冲着云中君作揖道:“多谢云中君!”
云中君眨眨眸子,定了定神,没说什么便回了身子,悠悠离去。
陆宁见之,神色骤变,想要追过去,却被聂芳抓着正着。聂芳搭着他的胳膊,急急骂道:“陆静虚!醒醒吧!”
陆宁怔怔瞅了过去,聂芳能从那双空神的眸子里瞧见自己,真是仓皇。仓皇又如何,他虽然身高矮了一些些,但气势可不能输!
聂芳仰着面门,仍是骂道:“陆静虚,你明白事态严重吗?你可是我问道同期首位,人人夸赞的翩翩君子!那金冠玉再优秀都差你一截!是非对错你总分得明吧?你别再糊涂了,好不好?”
说到最后,气焰堪堪减弱,他忽然有些心酸,眼神不再锐利,染上了几分忧愁,又道:“陆宁,真的,你放我走吧?”
“聂芳……”
陆宁失声一唤,面门左右轻摆,道:“我不能让你……”
话未说毕,聂芳眉头轻蹙,好似看着不懂事的稚子,截话道:“陆宁,够了,放过我。我还有想做的事,你也有自己的人生,倘若有缘,你我会再见的,好吗?”
他好久好久没用这种口吻说话,怜悯的、悲哀的、无奈的,又历经风霜。
陆宁怔怔开口:“可是你……”
这次聂芳没打断他,可他自己止住了。该说什么?说什么能留住聂芳?留得住吗?
留不住的。
他没见过聂芳这样的神情,无可奈何的请求、身心俱疲的倦容。他知道自己留不住的,除非……
不,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
聂芳一声唏嘘,眉目舒软,却又添上几分深沉,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指背触及了陆宁的右颊,他扬起一抹拙劣的笑意,道:“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能见你笑过。陆宁,我再吹一首曲子给你听,好不?”
陆宁愕然,右臂微微发颤,向上弓起,五指攥住了聂芳的腕部,轻得几乎没有出半分力劲,正如那贴着他面颊的纤指,甚至不堪点水之意,若即若离,亦如他俩眼下的局面。
“……好。”
陆宁几乎只是吐出气息,聂芳的手退离了,他也没抓住,两人又毫无接触了。
聂芳呼出一口气,拣起案上洞箫,吹孔就口,阖上双目的同时吐出气息。他心里特别慌特别紧张,可由他吟出之箫声,却是轻快又霸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