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愕然。他如何不想杀风棋?他心中的怨如何会比蓝浩清少?可是……可是他不想眼睁睁看着聂芳杀人。
风棋四肢尽断,声嘶力竭,面色枯槁死白,不落一抹猩红,他却不因疼痛而落一滴泪,这让聂芳有些诧异,更是不解他方才是为何而泣。
风棋粗粗喘气,虽一脸死貌,冷汗满身,却仍睥睨聂芳,寸步不偏,半刻未移,神目炯炯,傲视天下,甚至──甚至还笑了。
聂芳看得窝火,敛容目怒,嘶声骂道:“风狗崽子!你还笑得出来!”
风棋发笑,也只能咳出两声虚气,一滴冷汗由额边滑下,蓬头垢面,煞是狼狈,却不减其威,虚声道:“……操你娘的!”
聂芳猛然一怔,清晰无比。大半年前,风棋将攫住他颈子的手放开前,他对风棋说的最后一句话,即是那粗鄙不敬之语。
他这才意识过来,他将风棋高高举起,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打算炼风棋的尸,也绝不会让风棋有任何存活的机会。
必死无疑!
聂芳腾腿一跃,踩着黑气越过遍地死尸,来至风棋跟前。黑气堪堪降下,风棋两腿触及地面,以奇妙又诡异的方向挤压翻折。聂芳冷眼瞅他,左掌一伸,攫住风棋的颈子,黑气退去大半,仅仅支身风棋,其余的围绕四周,好似乖巧的鸟群,静静听候指令。
聂芳内功尽损,可掐不死风棋──掐死也太便宜他了。
后方陆宁见之,连忙又喊了一声“聂芳”,可语音未落,便是一口热血咳出,溅上黑火,霎时丁点不留。
蓝烝瞥了陆家公子一眼,已不打算理会,走开几步,选了个能清楚看到风棋表情的位置。就是那片黑火有些阻碍视线。
接着,聂芳右手平伸,转了转洞箫,黑气得令,向着风棋面门扑了过去。风棋心中一惊,连忙阖目闭嘴,如果可以,他真想七孔尽闭。
可风棋所为终是徒劳,黑气逢孔则入,直钻七孔,掀起他的眼皮,刺入他的瞳子;撬开他的双唇,探进他的咽喉。风棋发出咕噜的闷响,眼珠上吊,白虹贯日不过一瞬,尽遭黑气淹没。
鬼气好似游走自家后院那般于风棋体内乱窜,截断血脉筋络,刺穿硬骨,穿破五脏六腑,风棋终于染上了红光,鲜血毖涌,自七孔流。
风棋可还没死,聂芳再清楚不过,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他死了。
聂芳思量,倘若让风棋所害之人各剐一勺,那风棋会成何样?
他冷笑一声,不再寻思,那自是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灰飞烟灭!
风棋的嘴唇动了又动,也不知是鬼气牵动,或是他一己之力。即便现在让黑气散去,风棋也不可能喊得出声了。
聂芳可以透过鬼气感觉到风棋急剧跳动的心脏,好似不畏强权,奋力反抗,特别倔强。确实,风棋的确很倔强。
可那又如何?倔强也救不了他的命。
聂芳扬起一抹邪笑,目光如炬,有如猎物沾口的猛兽,欣喜不已,雀跃万分。他左掌五指发力一紧,悠悠道:“──永别!”
聂芳左掌紧握,那可不是他自己力量的功劳。
当他攥拳那瞬,盈满风棋体内的鬼气随之迸裂,钻出毛孔,撑破皮肉,炸碎整身。刹那之间,风棋这么大个人就消失了,只剩尘烟飞扬,一滴血都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