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冼耀文所想,晚餐主打的正是带咖喱味的客家菜,萝卜酸炒猪肠、咸菜五花卷、酿豆腐、盐焗鸡,以及几道印度食材、中式烹饪的菜肴。
进餐时,杨阿妹拿出客家筝奏曲助兴。
吃了一口酿豆腐,冼耀文吃出好几种印度香料,遂放下筷子,对科塔里说道:“你在加尔各答有生意?”
“每一个印度生意人都在加尔各答有生意。”科塔里随口说道:“亚当,你知道杨来自加尔各答?”
“嗯哼。”
“中国人好像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杨的妈妈是曼尼普尔邦人,杨在家里被视为异类,我只用了500卢比就把她买了回来。”
冼耀文轻笑一声说道:“科塔里,在印度的农村,地主老爷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无地的农民不敢反抗,阶级已然固化。
在中国不是,我们有反抗的机会,也敢于反抗,在宗祠的领导下,我们争土地、争灌溉用的水,谁想侵占我们的土地,我们就打谁。
争斗是男人的事,缺少青壮年的家族只能被人欺侮,男人是重要的生产工具,也是保证家族延续的根本,一个家族缺少强壮的男人,不出两代就会消亡,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重男轻女,其实一切都为了活着。”
“很沉重的理由。”
“生活没有不沉重的。”冼耀文指了指杨阿妹,“她是客家人,我是围头人,如果是一百年前,我们一见面就会展开厮杀,为了土地争斗了几十年,互相都有对方的人命。”
“民族矛盾?”
“不,是统治阶级故意挑起的土地斗争,二桃杀三士,百试百灵。”
“满清?”
“嗯哼。”
科塔里举起酒杯,“亚当,拉希德应该对你的自由城计划非常感兴趣,你有足够的资金运作这个计划吗?”
冼耀文举杯回应,“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人运行这个计划,我希望你跟我合作,我们一起邀请英国、美国的大资本加入,我也会大量邀请香港资本入局。
你知道的,在香港有不少旧政权的政客、军官,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笔不小的资金,我会让人抛出大迪拜计划募集他们手里的资金。”
科塔里大笑道:“你知道的,印度有不少土邦王,他们非常富有,却只会收佃租和放高利贷,想从他们手里募集资金非常容易,只要给他们看一个回报前景很大的计划。”
“我不是骗子。”
“我也不是。”
冼耀文持杯碰了下科塔里的杯子,笑道:“我是抢匪。”
“哈哈哈,我也是。”
“干杯。”
“cheers”
一杯酒下肚,两人就自由城的细节展开探讨,股分结构、股份性质,赌场、妓院、酒店、餐厅,机场、码头,一个个细节,无所不谈。
在妓院这个话题上,两人盘桓了许久,这个服务项目囊括诸多麻烦的细节,首先,妓女必须是人身自由的,自愿来的,一旦牵涉拐卖和奴隶贸易,后面就有擦不完的屁股,其次,健康管理也是个大问题。
另外,还有复杂的阿拉伯宗教信仰问题,教义中充斥这不准那不准,实际上做的都是各种变态事,如何杜绝变态,蕴含很大的学问。
色情业想经营好其实很难,需要一个专业的团队负责运作,以保证不会踩红线,不会趋向变态,较健康的持续经营。
翌日。
拉希德过来,三人坐在一起再次细聊自由城计划,拉希德的关注点不在赌场,他细致询问迪拜银行、珍珠期货、彩票中心、避税天堂和贸易城、工业城。
冼耀文绞尽脑汁,将可以说的部分掰开揉碎,以最简单的词汇解释清楚。
第三天。
面见赛义德,忍受持续一个白天的煎熬。
拉希德接受过西式教育,一些事物即使不了解,起码也有基本的认识。赛义德只接受过传统的阿拉伯教育,冼耀文需要花大量的精力解释属于常识一类的名词,比如利润率、可预期收益。
过程是煎熬的,结果却也不见得有多好,赛义德并未当面显露出感兴趣的神情,会晤后,拉希德表达了歉意,并表示他会做说动赛义德的工作。
冼耀文表示理解,好事总是多磨的,一个大计划哪有可能不遇到一点阻碍就启动。
第四天。
当第一缕阳光还未洒向大地,冼耀文一行人已经坐在骆驼上前往沙迦。
沙迦有一个简易机场,是帝国航空公司飞往印度和澳洲的夜间停靠站,现在赶过去,可以避开最炎热的天气,坐明天一早飞往澳洲的航班,然后中转去巴黎。
理论上是如此,实际上,不到百公里的路程,冼耀文不用这么着急赶过去。
当驼队进入沙漠,队伍里的外人小姑娘阿依莎就品尝了乙醚的滋味,她安安静静地睡在一个篓子里,快进了酷热的煎熬。
阿里娅的女儿卡米拉窝在冼耀文的怀里,头上罩着防风沙的阿拉伯头巾,眼睛、鼻子都被捂住,只露出嘴巴,葡萄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塞。
小姑娘第一次品尝葡萄的滋味,爱不释手,根本停不下来。
驼队深入沙漠,第一次喝水时,储蓄飞领着一支轻骑兵小队出现,冼耀文将卡米拉交给谢停云同他并骑,两人行至一沙丘止步。
两支雪茄叼起,风沙卷出冼耀文的声音,“都顺利?”
“暂时没遇到问题。”
“干净吗?”
“很干净,没有活口。”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反正我知道迪拜地底下藏着价值巨大的石油和天然气,一旦被人发现就没有我们的份,我需要‘迪拜没有石油’这个真理至少维持三年时间,勘探队来一个处理一个。”
“如果是英伊石油的勘探队?”
“英伊石油背后是英国政府,我们暂时惹不起,吓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