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冼耀文沉默片刻,问道:“你在这里还能待多久?”
“最长两个月,进入塞拉利昂的时机已经成熟,我在物色合适的钻石矿。”
冼耀文弹了弹烟灰,幽幽地说道:“一支没有信仰的准军事队伍是可怕的,犰狳小队的兄弟可以信仰金钱,下面的人不行。
宗教是一门大生意,信仰已经存在的宗教只会成为别人达成某种目的的工具,我们需要创立自己的宗教。”
“邪教?”
“不,只是新的宗教。1921年,法属交趾支那一位名叫吴文昭的公务员自称得到至尊无上神高台的启示,创立了对高台的崇拜,高台教就此出现。
高台教的信徒们断言,在1925年的平安夜,神确认出了自己的第一批高台通灵者,包括范公稷、高琼琚和高怀创。此三人为高台教创始的三位协天台灵媒师,在高台教成长中扮演重要角色。
范公稷为首席灵媒师,拥有的头衔为护法;高琼琚的头衔为上品,即宗教助手;高怀创为上生,即世俗助手。
1926年10月,一位名叫黎文忠的交趾支那公务员,率领27名高台的信徒,一起签署了高台教创立宣言,并提交法属交趾支那殖民政府批准,高台教从一个地下组织成为政府认定的合法宗教。
至1940年,高台教拥有超过一百万名信徒,并成为拥有交趾支那第五大至第四大信仰人口的宗教。
高台教是各种宗教的一种综合体,它将在越南盛行的东西方各种宗教,诸如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道教、儒教全都糅合在一起,主张万教大同,诸神共处。
释迦牟尼、老子、孔子、观世音、耶稣、穆罕默德,甚至李白、关公、牛顿、维克多·雨果、莎士比亚、萨拉丁、孙中山等历代东西方圣贤都被列为该教所供奉的对象。”
冼耀文淡笑道:“高台教挺有意思,可以学习一下,管它是哪个国家的神,全都供起来,在诸多神当中,信徒总能选出一个当作心灵寄托。”
“会不会太儿戏?”储蓄飞哭笑不得道。
“儿戏又如何?”冼耀文不屑道:“宗教本就是骗人的把戏,人们用来自我安慰、自我救赎的工具。我们要创立的宗教就叫自由教,供奉神灵的地方叫心理疏导室,教义就一句话‘爱信不信,信为不信’。”
“这么儿戏,谁会信。”
冼耀文摇摇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自由教只是给心理干预披一层宗教的外衣,一般人不容易承认自己心理有病,却容易接受宗教信仰,刀口舔血心理压力太大容易坏事,需要好好疏导。
特别是西方国家的那些老兵,一个个都是毒鬼,遇到高强度的战斗,如果不给他们毒品,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我跟德国兵聊过,他们用过柏飞丁(pervitin),但是很少用,他们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柏飞丁就是化学合成的毒品,我宁愿看见兄弟们成为魔鬼,也不希望看见他们成为行尸走肉,对毒品,你要严防死守,绝不能在队伍里蔓延开。”
储蓄飞点点头,“明白。”
冼耀文走近储蓄飞,搂住他的肩膀,“你觉得低级军官和高级军官的最大区别是什么?”
“什么?”
“一个好的低级军官要和手下的弟兄同生共死,一个好的高级军官只把爱兵如子挂嘴边,有需要的时候,会毫不犹豫送每一个手下去送死。慈不掌兵,你要尽快适应以高级军官的思维考虑问题。”
储蓄飞郑重地点点头。
“过些日子我要着手构建队伍的退休和养老福利体系,福利非常好,弟兄们没有后顾之忧,但要维持体系运作,开销会很大,所以……”冼耀文顿了片刻后说道:“享受福利的人数不宜过多,却又要声势浩大、深入人心。”
“要控制能熬到享受福利年限的人数?”
“对。”冼耀文颔了颔首,“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维持一支队伍,光靠真心和公平是不够的,还要有技巧。”
储蓄飞重重吸了两口雪茄,心情沉重地说道:“沦落到吃刀口饭,各有各的难处,我真不忍心。”
冼耀文拍了拍他的肩膀,“难为你了,哪天如果坚持不住,换个人顶你的位子,你退下来进公司做经理。”
储蓄飞笑了笑,“带兵打仗我还行,哪是做生意的料。”
“慢慢学就是了,年纪到了总是要退的。”又一次拍了储蓄飞的肩膀,冼耀文说道:“接触下来我倾向不流血的斗争,但鹰隼和骆驼不能松懈,我们必须时刻保证拥有掀桌子的能力。”
“队伍如果再壮大,很可能被英军侦查到,英军的侦察队经常在沙漠里出现,我看不像普通的侦察队,很可能混着英国的情报人员。”
“有情报人员也正常,中东的石油对英国很重要,如有可能,英国不想失去这里。多加小心,我会在另外一个方向使劲,尽快勾搭上这里的英军和情报机构。
世界大环境对英国很不利,也许以后鹰隼和骆驼有机会当英国佬的夜壶。再说一句,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少露相,尽可能别被人拍照,更不要让外人知道敖雪的存在。”
冼耀文点了点储蓄飞,“你呀,死鸭子嘴硬。”
储蓄飞羞赧一笑。
“回非洲后,劝敖雪离开非洲,去美国或香港都行,我会让烧饼派人保护她。”
“我会的。”
“走了。”
冼耀文给了储蓄飞一个拥抱,戴好墨镜,围好头巾,在骆驼的脑门上轻拍,骆驼听话地跪倒在地。
坐上骆驼,冲储蓄飞敬了个礼,“保重。”
“保重。”
“go!”
骆驼撒开腿往前跑,冼耀文给自己配上bgm。
“长路漫漫伴你闯,带一身胆色与热肠,寻自我觅真情,停步处视作家乡。投入命运万劫火,那得失怎么去量,驰马荡江湖,谁为往事再紧张。”
储蓄飞立在原地,目光追随冼耀文的身影渐行渐远。
……
九龙,茶果岭村。
这是一个比较倒霉的村子,《展拓香港界址专条》签订时,这个村属于新界,1937年,港府将该村划入新九龙,村民失去了原居民的身份,因而失去了一样重要的权利——丁权。
当下,该村由于地理偏僻,村边又有不少荒地,便被难民看中开辟为寮屋区,这里住着逾一万人,而最近的警署却远在九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