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用心细看老太太房间的家具,有一些年头,但好木头好手工,远胜过阎埠贵儿媳于丽的新式家具。
微弱的灯光,照着房间的一器一具。
木桌格子的雕花,精致细腻,他不经意地问:
“这么精致的手工,难见喽。”
聋老太太松耷耷的脸颊浮出笑颜:
“你有鉴赏力,别看这桌儿,是京城第一巧匠打造的,也只有大贵家庭才配有,工钱比木料还贵。”
王一昊摸着还依旧温润的雕花:
“时光在慢慢流淌,这些老物件记住了所有的过去,记住了几辈人的故事和经历。”
聋老太太看着他粗糙的手指,被工具碾压和折磨得不像样子,嗓音变得极其温柔起来:
“我也曾经是王爷家的人。”
王一昊含笑看着聋老太太,想起年轻相片的秀丽模样,也确是一方美人。
“是不是和王爷险些有了浪漫的爱情?”
聋老太太用鹤肤鸡手摸着桌子格里的雕花,“王爷哪会和我这种身份有爱情,他要的是门当户对的贵女。”
“老溥王爷辜负了老太太。”王一昊看着精致的雕花,每一瓣花瓣栩栩如生:
“所以,公安来抓溥格格,老太太明知溥格格此去保不住身子,还是任由公安逮走了溥格格,小溥王爷抬着女儿的尸体来求四合院的人作证,老太太也不肯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聋老太太不吭声了。
王一昊早就知道聋老太太并不聋,只是装聋作哑而已,话已到此,已不可能再烂在肚子里:
“现在老太太如愿以偿了,溥格格死了,夫人也一头撞死了,小溥王爷疯了,今年冻死了,溥家灭绝了,不用老太太出手,就大仇已报。”
聋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民不和官斗。”
他端起老太太的茶盅,看着茶盅上的描金绘银的花纹:
“老太太生在王府,长在王府,老溥王爷虽没娶你,但也给你丰衣足食,还给你优厚的嫁妆嫁了一个青年才俊,难道老太太就没有一点点的感恩之心?”
聋老太太微微仰起头,倔强地看着王一昊,一字一字地说:
“我年轻貌美,我知文善书,为什么就不能成为溥王妃?”
王一昊也一字一字地告诉老太太:
“因为你心如蛇蝎,溥王爷才看不上你。”
“你放屁!”聋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霍地站起身。
一大爷冲了进来,脸黑黑地看着王一昊,“你来惹老太太生什么气?你是想给老太太送终吧!”
“我愿意给您养老,希望您能活两百岁,每一个下雪天,您都会想起溥格格哀求的脸,还有溥格格硬挺挺的尸体,还在痛哭流涕的溥王爷。”
啪!
一记多么响亮的耳光。
王一昊丝毫不觉得脸疼,老太太的手却抽搐不已,一屁股坐在椅子里。
“快,快,老太太吸不上气了,”一大爷打开门大叫,不一会,二大爷刘中海和三大爷阎埠贵跑进屋子,聋老太太已经平静。
王一昊笑得很轻,笑得很淡:
“有一天,老太太在地下遇到当年的溥王爷,还可以理直气壮地谴责溥王爷的不娶之错么?”
聋老太太张大嘴,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缓缓地转过身:
“或许,溥王爷心存愧疚,心存怜惜,但知道溥格格的事儿后,连面都不会再见你。”
说完,王一昊抬腿走出聋老太太的房间。
啊,啊,啊……
聋老太太撕心裂肺地捶打着胸膛:
“造孽,造孽,哪里来的龟孙子……给我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