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禄俗名谢海棠,只因顾思君曾说过海棠花好,太微垣里的一帮神仙又是整天没事干的,最后传来传去,竟误传成了他喜欢司禄星君。半路撞见也有三分薄面,本该点点头的交情倒是变得不错了,他和司禄就是这么认识的。
司禄星君因着管钱的关系,在民间的神像要更为亲切、富态,与本相天壤之别,更别说,她用的向来是男相,但顾思君还是觉得她身上有几分从前的影子,一眼就认出来了。
彼时谢海棠正站在树下等候,见得他便微微颔首,道:“总算能联系你了。”
听她这么说,看来真是喊话好几次无果,不得已亲自下凡一趟的。
顾思君没办法,自从上一次找过司禄后就再没了动静,以为无事发生,其实是他自己耗费了太多神力,接不到司禄的消息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他能在这里碰到老朋友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谢海棠从袖里掏出一枚卷轴,顾思君认得,那是司命笔下的命格,至于是给哪位仙友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想,何方神圣需要司禄赶来一趟?
谢海棠也不作任何解释,只说:“奇奇怪怪的死因。司命最近太忙了,连渡劫的命格都是乱七八糟怼上去的。”
顾思君摸着下巴没能听明白,“啊?”
正说着,树后响起了点动静,仔细一听,像是用指甲抠挖树皮的声音,却迟迟不肯现身。他这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一个人在。
谢海棠往后扭头一看,赫然发现这树少了块皮,以及地上密密麻麻的碎屑。
“…………”
够可以了,好歹没一掌劈断整棵树。
谢海棠把命格负在身后,接着吐出一口浊气,似是放下了什么担子,提醒道:“将军可以出来了。”
“…………”
见人不回应,她又喊了一遍:“将军?”
恐怕难得见谢海棠如此有耐心,太微垣都知晓司禄性子比武将还横,岂有怠慢的道理。刚准备喊第二次时,树后终于回话了,但与不回没什么差别。
“不用了,我就站这儿挺好的。”
顾思君一时沉默,怎么,这人对社交有恐惧?
谢海棠面对顾思君,说话却是隔着一棵树喊:“总要认识的,早点解决能早点回去。”
许是冲着那句早点回去,顾思君到底是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其实并不难猜,司禄在太微垣压根没几个朋友。顾思君心下了然,扫过一眼就收回,谢海棠朝他歉意一笑,道:“灵均第一次来南楚,所以……”
顾思君抬手打住,“我懂,我懂。”
他不懂,北天将军才是司禄下凡的真正原因,这么说来,那份命格是将军的了?
可即便如此,将军渡劫也犯不着来找他吧……
何德何能!
顾思君的眼神放空了一会,谢海棠并无察觉,她有些犹豫,要是早点打过招呼就好了,偏偏顾思君接不到,眼看时间快到了,她只能先领着人下来了。
至于解释,等见到人了再说。
颇有先斩后奏之势。
她还在琢磨该怎么开口,顾思君就从盛青枫身上移开了目光,问:“封神榜?”
谢海棠一时迟滞,倒是听得盛青枫嗯了一声。
北方神有一样他们都没有的东西——封神榜,其高三十余丈,远看隐没云中,分别由四位力大无穷、凶神恶煞的守卫看护,是伏方一大奇景。扶光规定,诸神执天书上榜,以香火数目排名,约摸七十年刷新一次。但因个数有限,大家都争破了头想去冲一把,既赌运气,也拼业绩,榜上排名百外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了。
要死不死,盛青枫正好处于一个尴尬的阶段。
他飞升不足七十年,虽说当时凭借降虎一事名声大噪,竟足足跃进了榜上前十甲,打破了所有新人的记录,但论功德是比不过上头几位前辈的。
意思是,盛青枫有名气,可惜还不够。
伏方随便拎出一个元老级别的大神官,比如贪狼星君、文曲星君,那香火多得跟闹着玩似的,尽管如此,他俩竟还不是第一第二。
顾思君本不想泼冷水的,北方神果然都很莽。
“我想知道,封神榜第一是不是……”
“是。”谢海棠会意,“正是喜神,目前为止无人撼动她的地位。”
顾思君一脸欣慰,点点头,“众望所归。”
不怕笑话,有时连他都得求一求秋天香,喜神的求神语是真的管用啊。
谢海棠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于这事她爱莫能助。灵均的神像在人间早已定型,如此丰神俊朗,供奉初期只能往姻缘方面靠,大概盛青枫也不太乐意。
如果另辟蹊径,好说,只能选择渡劫这一条最快却不简单的路。
顾思君自然想到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司禄会来找他。
那份命格总算被谢海棠打开,顾思君粗略看过,眉头紧蹙,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遭雷劈死的?”
“……嗯。”
难怪司禄要找,现在雷神的法宝在他身上,也只有他负责打雷的事,盛青枫渡劫,就包括了这最后的几道天雷。
若是真换作应钟和十三娘了,夫妻俩公办公事,一道雷能直接逼死盛青枫,谁会计较他的身份,谁又管他有没有在死前勘破天机。
顾思君砸吧砸吧嘴,关切询问:“司命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谢海棠咬牙,“好极了!”
按道理来说,天神渡劫并非一帆风顺,有甚者直接步入轮回,就此失了神官的身份,所以不是过于无聊的话,没几位想去人间体验一回的。
罢了,这些事与他无关。
毕竟他不用渡劫。
“好吧,这事我帮,反正将军也不会去东荒渡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