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娴说：“你拍的不是我，周亦行，你拍的是你自己。”
周亦行沉默许久：“人设而已。你以为施远那副样子，不是人设？你以为乔木哥、晞姐，没有人设？”
陈家娴说：“可我做不到。”
周亦行说：“你我不过普通人，我们本来的样子，不会有人喜欢。”
陈家娴冲动道：“刻意讨好别人，根本不会被喜欢。”
于是，周亦行问：“那你想怎么拍？”
陈家娴打了很多字过来，周亦行一个字都没有看。她切换聊天窗口，建了一个没有陈家娴在的工作群。
摄影团队在群里问：“不用给网红本人看吗。”
周亦行直接问：“是谁付你钱？”
开玩笑。这次拍摄动用的是周亦行的年度预算，而孵化小红书的数据和周亦行的kpi直接挂钩，周亦行本人为这项工作完全担责，而不是实习生陈家娴。
陈家娴没钱。
没钱，哪来的话语权？
……
陈家娴发现自己发给周亦行的意见始终是“未读”的状态。
她的话语不被听见。
直接在官号首页刷到视频的时候，与以往蜉蝣般无力不同，陈家娴被权力刺痛。
陈家娴叫住周亦行：“什么时候剪好的视频？我怎么都没看过？”
周亦行直接说：“家娴，不该你问的，你别问。”
陈家娴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这毕竟是我自己的小红书号，出镜的也是我呀。”
周亦行依旧很直接地说：“这个号是公司的。内容产出和运营都由公司负责，你只负责出镜，接受公司打造。说白了，我牵头，你协同，请你服从。”
她把工作安排架构截图，发给陈家娴。
陈家娴看到“内部网红孵化负责人：周亦行等”。
陈家娴反问：“我只是协同？”
周亦行反问：“负责人有你名字吗？”
陈家娴无话可说。
周亦行说：“这事不归你管，希望你配合工作。”她重读“配合”两个字，“你的职责是控制好你自己，讲好台词，=保持良好的出镜状态，不要崩溃，不要暴食，也不要勉强。对了——你考虑过瞧瞧病吗？情绪病？”
原本陈家娴可以安慰自己，工作和私人情感应该完全分开，大家对事不对人。
可当周亦行戳破她崩溃和暴食的问题，并让她瞧瞧情绪病的时候，她似乎被赤裸裸地从阴影中扯到暴晒下，几乎难以自控。
这是真正的刺痛。
……
陈家娴回到工位上，把自己和卓秀签的网红孵化合同拿出来看。她盯着合同上自己50的份额看了许久，抿着嘴，写了一封投诉邮件给关晞。
但她没有抄送任何人。
陈家娴一条一条列举了自己对经营小红书账号的思考与贡献，对人设打造的建议，并附上佐证自己观点的同类垂直账号数据截图。她面无表情地检查一遍，在每条建议前加了编号，把部分关键字加粗，高亮关键数据，然后按下发送。
很快，关晞把她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道：“你忘了自己的工作目标？运营账号根本不是你的业绩指标，你昏什么头？实习考核不要了？优秀实习生评选不在乎了？你很闲，所以为别人的业绩上花时间？”
陈家娴被骂得浑身发烫。
关晞说：“你上班是来开心的，还是来做事的？这件事和你要实现的目标有什么关系？”
陈家娴嗫嚅。
关晞皱眉抱臂，强压怒意道：“ok，我不骂你。但我要解决问题，我希望你也把注意力放在解决问题上——你必须想好，你究竟想要什么？”
陈家娴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想要什么？
她心中翻涌着巨大的情绪的海浪，但她要怎么开口，承认她自己才是真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