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姜祈宁的第一反应就是离开。
哪怕现在姜文劲因为对她,对她娘的那些愧疚无限制的答应自己的条件,甚至给出在姜文劲自己看来极具诱惑力的承诺,姜祈宁也只有离开的心思。
在姜府的这么多天,于她而言恍若隔世。
进姜府前,她不过就是个想在京城站稳脚跟的,有着可怜身世的女孩,进姜府后,她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可再也不像当初那般自幼快乐。
她想离开姜府,姜府于她而言,是无尽的深渊,只会给她带来痛苦。
姜祈宁没有再耽搁,她已经和烈刀有了约定,今晚她一定要出姜府,既是方才已经和姜文劲说了自己要离开姜府了,想来姜文劲也不会阻拦她。
就凭着姜文劲还对她有那么一丝的愧疚,姜祈宁就知道她定能出姜府。
自从姜祈宁离开后,姜文劲就再也无心管理自己的政事,他摸不清姜祈宁的心思,他不知道姜祈宁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自己都已经给出了那么诱人的承诺,可姜祈宁就是不为所动,这叫姜文劲很是犯难。
在他刚开始知道姜祈宁是他和祁秀松的孩子的时候,他是欣喜若狂的,祁秀松再怎么样也是他第一个女人,他自然是喜欢的,虽说当初为了功名利禄不得不抛弃她,可如今他已经有钱有权,陶云婵也逐渐面目可憎起来的时候,男人自然就会想起那个在自己微末时陪伴自己且无怨无悔的糟糠之妻。
所以一开始姜文劲是真的想补偿姜祈宁,他想给姜祈宁缺失已久的父爱,也想给姜祈宁一直没享受过的荣华富贵,他以为,姜祈宁这样从小过着苦日子的,只要给点好处,就会乖乖地听话。
可他没想到,姜祈宁竟然是个倔脾气,不论他怎么说,都不肯低头,这叫姜文劲的耐心一点一点耗尽。
但是在巨大的愧疚面前,姜文劲还是可以一忍再忍,若他不能忍,当初也就不会从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做了陶家的女婿,也不会忍着那么多年周围人的白眼,再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姜文劲循循善诱,企图用利益挽回姜祈宁的心,可姜祈宁非但不为所动,还说出了他一直以来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恶念。
这叫姜文劲陡然生出一种危机感,好似他这么些年的伪装都要毁于一旦一般,姜祈宁能看出来,那其他人能看出来吗?
京中朝堂的这些人,哪个不比姜祈宁聪明?
又或者,姜祈宁告诉别人呢?
生了这些想法的姜文劲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就好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纵使片刻后又重新恢复平静,可掀起的涟漪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姜文劲在书房里来回地踱步,不论是从情感还是理智上,他都觉得不该就这样放姜祈宁出府,但内心仅存的那一点愧疚和良知又在告诉他,放姜祈宁走。
情感交织,姜文劲内心烦躁至极,看着姜祈宁带过来的宁静致远四个字,终于是忍不住的将书桌上的动静全部扫落在地。
“怎么了?”陶云婵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姜文劲的理智瞬间回笼:“无事,不小心罢了。”
进屋见到屋里的样子,陶云婵也不是个蠢的,一眼就判断出姜文劲方才定是碰见了什么恼火的事情,否则,以姜文劲的脾气,就没见过他这样失控的时候。
“老爷若是有气,朝着下人们踹几脚便也罢了,这屋里的笔墨纸砚皆是上上品,有的还是御赐之物,若是也就这样随意打砸了,传出去,岂非是大祸?”陶云婵声音淡淡,眼神已经示意黄鹤收拾地上的东西了。
“老爷,这是夫人特地叫小厨房给您炖的甘蔗马蹄糖水,最是下火,您尝尝。”白鹭很有眼力,当即便将食盒里的吃食拿出来递到姜文劲面前。
甜甜的东西吃下去,姜文劲心里的确舒服了一些,一碗饮尽,接过白鹭递过来的巾帕,姜文劲终是道:“有件事情,要同夫人商量一下。”
陶云婵微微勾起嘴角,眼皮抬都没抬:“老爷可是想说,小满离府的事情?”
姜文劲一愣,随即心里生出些惧意,他原以为这府里最起码他的书房是绝对安全的呢,没想到竟也是逃不开陶云婵的视线。
姜文劲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抬起眼睛细细打量陶云婵,如果陶云婵都知道姜祈宁来找他,那么他和姜祈宁的对话陶云婵知不知道呢?
转念一想,姜文劲又觉得陶云婵多半是不知道的,不然按照她的脾气,哪里还会如此淡定,只怕早就开始闹起来了。
思及此,姜文劲渐渐冷静下来,他状似无意道:“实在是觉得这丫头有些可怜,又加上同我求了还几次情,这才是心软,不过这后院里头你做主,我也只是同你说说罢了,你若是不愿意便也就算了,一人一个命,也由不得她。”
因着心虚,姜文劲说话都带了些讨好的意味在里头,陶云婵很是受用:“瞧老爷这话说的,老爷都三番五次的求情了,我若是还不同意,岂不是驳了老爷的面子?只不过有一点老爷可要考虑清楚,方才您既是这样生气,想来定是这小满说了什么才叫老爷这样生气的,那也就说明,这小满,并不如她自己口中所说的那般无害。”
见姜文劲没有反驳,陶云婵继续挑拨:“老爷放小满出府事小,若是日后,这小满反咬咱们一口,咱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么些年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就都毁于一旦了。”
陶云婵到底是姜文劲的枕边人,知道说什么最能动摇姜文劲的心。
想想方才姜祈宁对自己的抗拒,以及眼里那明显的恨意,姜文劲的手渐渐握紧,皱着眉头思考。
陶云婵见了便就知道是劝动了:“老爷仔细想想,我也不是多心狠的人,实在是为了老爷,为了姜府考虑,您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我都看在眼里,我是绝对绝对不想,日后日日都要提心吊胆的过活,况且这事一开始也不是咱们的错。爱子之心切,有时候事情做的急躁了些,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