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月,我听说是赵娥和樊舟吵架后,赵娥气愤地去老三家乱说了樊舟病情的一些话,导致女方家庭决定退婚。
我为樊舟被退婚的事情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樊成告诉我是赵娥挑起的退婚,但我对此持怀疑态度。我与赵娥无法用普通话交流,但自从我来到樊成家的第一天起,赵娥对我一直很尊重,我们总能和睦相处,即使在她和樊武闹离婚的时候。
回过头来思考,我认为姻缘天注定,如果两人缘分浅薄,即使结为夫妻也无法长久,所以想想也就算了。
说到赵娥,她的处境也并不容易。
在我看来,樊武对兄弟深情,对父母孝顺,但对自己的媳妇却有些不公平。只要赵娥和公公婆婆吵闹,无论对错和是非,他都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地站在公公婆婆的一边。更糟糕的是,樊成的原生家庭里的一家老小也非常享受樊武这种偏狭的做法。因此,樊武和赵娥吵闹打架是闻名全村的事,甚至公公婆婆还帮着樊武一起对峙赵娥。
我希望樊成能和樊武好好谈谈,但每次都只引来樊成的愤怒反驳:“赵娥她那个文盲,不懂道理,整天到处乱说家里的事情。”
“但也不能全部怪她,你们一开始就把媳妇当外人看待,心态不对,这样怎么能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解决问题呢?”
樊成竟然说:“当初樊武并不想娶她,结婚那天是被人拉着上接亲车的。”
我气愤地说:“但他们还是结了婚,还一起生了三个孩子。”
“老爸是因为顾及到三个孩子才不让她走的。她爸早逝,家境贫困,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本份。”
我一直在劝说,但结果被樊成怒吼:“别说了,她已经很幸运嫁进我们家了。”
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说服樊成,赵娥是安儿的妈妈,我们对待她的方式不对,等这些孩子长大了明白事理,他们一定会生气的。兄弟再亲密,也比不过人家母子之间的感情。
然而,樊成愚蠢极至,对我的劝说置若罔闻,还很自大的说:“孩子是我们家的,他们怎么会恨我们呢?”
我想,如果他们继续这样对待赵娥,那就让他们等着吧。
我无能为力地看着赵娥陷在困境中,只能在每次回去看望公公婆婆时,我自己悄悄地去看看赵娥,与她多说几句话,不让她感到被孤立。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一天清晨,樊成接到家里的紧急电话,说樊兰的丈夫突然发生心肌梗塞已经去世,我们赶紧前往樊兰家。
这个消息真是令人难以接受,我只见过樊兰的丈夫几次,觉得他人很好,英俊又坚韧。据樊成说,他和他的兄弟们经营一艘渔船,常年在海上捕鱼,与樊兰相聚的时间相当少。
樊兰真是命运不幸,离婚后才嫁给现在的丈夫,却在短短四五年内遭受了如此灾难,女儿也才两岁。更重要的是,她的丈夫离世后给樊兰留下了四个继子女,小继子才六七岁,听说在妈去世时只有一岁,那女人也是死于心肌梗塞。
妹夫的丧事尚未处理完毕,我们刚刚离开樊兰的村子,樊成家就开始商议为樊兰再找一个新的婆家。妹夫刚刚去世,痛失亲人,还来不及安葬,此时就开始考虑再婚的事情,这让我感到十分震惊。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四妹樊春燕即将婚嫁。
平日里我与春燕的关系很好。记得当初我和樊成刚开始恋爱时,他提到春燕在离我家几公里外的港门村补网,我便前往看望她,在她的小姐妹面前给予她足够的面子。按习俗,我给春燕准备了戒指,并亲自送她出嫁到了夫家。
日子在平淡中悄然流逝,我曾多次想回省城工作,但舍不得离开女儿。在小镇上,很难找到适合我专业的工作,因此我熬夜读书考取了证书,成为乡镇小学的一名代课老师,教一年级语文和四年级英语。每天都过得很忙碌,无法每两周就回去看望公公婆婆。听说樊舟又相亲是在半年后的事了。
一个周六,我和樊成带着孩子回去看望公公婆婆,并在家里过夜。晚饭后,我坐在院墙下洗衣服,公公婆婆、樊成和樊武在院子里乘凉。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谈话,但我喜欢一家人在一起聊家常。
突然,樊成转过头对我说:“呈虹,刚刚老爸说樊舟又开始相亲了,对方是海边吊溇人,叫凌猗女,读过初中,是家中的长女,女方的父亲还是一所小学的校长。”
听完樊成的介绍,我内心一惊,觉得自己和她成为妯娌的运气不可能。一个镇上校长的女儿,学历还比樊舟高,而樊舟生病的事已经传遍了十里八乡。并且公公婆婆和赵娥的恩怨也成了全村全镇的笑柄,一个校长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嫁过来呢。
我轻声问道:“你们了解对方吗?”
“婚姻就是这样,不全是条件相等才能成为一对。”樊成回答道。
“我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是青梅竹马或者同学之情,那肯定是不一样的。但这是在农村,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这里人人攀比,媒人肯定是看双方条件相差不多才敢上门说亲。她的条件比樊舟好那么多,为什么愿意嫁给我们家呢?”我继续问道。
樊成说:“他们自己的日子,我们不要过多地操心这些事情。”
我预感这不是什么好事,但又说不出原因,只好问什么时候送礼。
樊成说不会太久,会在月中送礼,下个月就完婚。
我和樊成回来不久,家里又打来电话说下周末就要给樊舟送彩礼。不管怎样,樊舟能娶媳妇我是很开心的,我又和家里的其他妯娌一起挑礼饼礼金过去。我还特意看了女方,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总之感觉对方很精明,和樊舟之前的“灵儿”不一样。
很快就到了暑假,家里赶在樊成去读研究生之前给樊舟办了婚礼。
樊舟是家里的幺儿,这是父母给孩子办的完婚酒。我和樊成提前两天带孩子回来,帮忙张罗着樊舟的婚事。
按照风俗,头天杀猪宰羊喝兄弟酒。大家都觉得樊舟能够有今天是福大命大,也是多亏了有我当年的千里寻医。亲戚们来看樊舟,都会过来和我打招呼说上几句。娶亲那天,公公不允许我碰礼盒,因为我和樊成没生儿子。我并没有多想,这是事实,我只有一个女儿。
新娘子被接回来了,中午大家一起喝喜酒后,樊成准备离开。我送他到巷口,他对我说:“如果你打算带孩子回三亚妈家度暑假,那也要等两天再走。晚上还有拜祖宗的仪式,你是长嫂,应该留下来参加。”
“知道了,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樊成责备我,说:“你就是太敏感,想得太多了。”
我说:“这不仅仅是敏感,我的直觉通常都挺准的,你也知道。”
我希望樊成能够留下来和我一起,但他有点生气,我便没再多说。
送走樊成后,我从巷口回来。刚踏入院子,恰好碰上樊舟的媳妇凌一女从新房走了出来,我们正好面对面地相望。她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凌厉地盯着我,我感到有些局促不安,试着喊她的名字,但她没有回应,板着脸扭头径直走向堂屋。
我整个身体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这时猗女又从堂屋走出来,径直朝婚房走去。她望着我,眼神中充满冷漠。
我默默地走进堂屋,女儿正在和堂兄弟们的孩子们一起玩小卡片。公公正在供桌前点烛,当他看到我进来时,脸上带着不悦的表情瞥了我一眼,我感到一阵寒意,迅速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
我给樊成打了个电话,问他坐的车已经到达了哪里,并问他能不能在县城等我一会,我说我想回家。
樊成责骂我,婚礼还没结束就走。我说我听不懂他们的方言,并把猗女刚才对我的冷漠态度说了一下。樊成很清楚我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知道我现在在家里无所适从,也就同意了我回家。
我迅速收好行李,然后出来告诉婆婆我要走,樊舟听到我要走便急忙从屋里走出来。
“大嫂,你怎么突然要走?”樊舟惊愕地问道。
“亲戚和朋友们都已经离开,里里外外也已经收拾干净,剩下的事情你三姐和四姐可以应付得了。”
“可是……”樊舟仍有些困惑。
就在这时,一女从房里喊道:“樊舟,快过来帮我个忙!”
樊舟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赶紧跑回去。我抱起女儿,走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