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珈安身子本就单薄,如今小小一团缩在沈叙身旁轻声抽泣着,瞧得沈叙心头一软。
八年前推开东宫大门,垫脚逗他开心的那个糯米团子如今长得落落大方,一双小鹿般清亮的眸子一般无二。
沈叙抚上宋珈安的发顶,眸子深处是无法压制的情念。他神色一暗,皎皎,若是你发现我对你的心思,你会离开我么?若是离开,我就要将你关起来了。到时候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八年前是你闯进东宫的,既然进了,哪有那么容易走掉?
主座上的钟老夫人虽年事已高,心思却玲珑,她将沈叙对宋珈安的心思看在眼里,倒觉得松了口气,宋珈安这般的出身,所嫁往往非所爱,加上沈叙为大景储君,来日等着宋珈安的,定是红墙四面,在深宫中了此一生,若是沈叙连爱都不给她,皎皎这一生,注定孤苦。
起初得知宋珈安被赐婚给沈叙,钟老夫人险些一口血吐了出来,如今瞧着,沈叙对宋珈安还是上心的,可帝王心,谁又能揣测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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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氏一拍大腿,若不是一旁的国公府世子夫人拦着,她就要上前去撕了宋悦儿的嘴!
“那个孽畜当真是这么说的?”
白翠面露难色,宋悦儿与自家小姐的交情她看在眼里,若不是云钦亲口所说,她也不愿相信!她家小姐放在心口的悦儿小姐,竟然盯上了她的未婚夫婿!
“嫂子!你拦着我做什么!让我去撕了那个孽畜的嘴!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觊觎皎皎的东西!幸好太子殿下是个有分寸的,换了旁人,没准我的皎皎就成了大景笑柄!”
姜氏性子温婉,是书香门第的嫡女,刚及笄就被安国公府世子爷盯上,费劲心计才抱得美人归,成婚一年便生下了钟落斐那个混世魔王,姜氏温吞,却注重大局,她将钟氏拉到身边,轻抚上钟氏的手。
“这事也值得你如此动怒?一个旁支的小姐,动动手指头便可打发了她,我听说她已经有了亲事,你大可以将那门亲事废除,给她寻个旁的人家,家中姬妾成群,婆母刁钻,这样她便再也分不出旁的心思觊觎皎皎的东西。”
“对付这般的女子,只要掐住婚嫁,便可让她一辈子翻不了身,你若现在将此事闹大,你宋府中未及笄的姑娘怎么办?之前那养女的事你忘了?毁了多少好姻缘你不清楚?”
“你平日里谨慎地很,怎么一扯上皎皎你就冲动!”
钟氏望着姜氏关切的眉眼,心中怒火消了大半,“还是嫂子有办法,嫂子你也知道,我当面怀着皎皎,未足日子,在府外受了惊吓,差点小产,皎皎这才体弱,这么多年全靠药吊着,我心中有愧啊!”
“你生了她一场,何须有愧?你将皎皎养得太多纯良,想来会受欺负的。”
钟氏叹了口气,宋钟两家这一辈只得三个孩子,知行与落斐一个赛一个的圆滑,年纪轻轻,却耍得那帮老臣们团团转,宋知行对宋卓倒是恭敬,可钟落斐可不管那套,时候到了连亲爹都坑,相比之下,宋珈安真是少有的乖巧可人。
“皎皎身上流着宋钟两家的血,怎么可能会被人玩弄于鼓掌?我相信皎皎心里有数,更何况还有我与宋卓,定不会让皎皎受欺负。”
姜氏欲言又止,只得轻叹口气。
钟氏转过头来,望向姜氏的目光复杂难懂。“嫂子,你可怪我?”
姜氏几次提出将钟落斐与宋珈安的事定下,钟氏自然也是满意的,却得到了宋知行的劝阻,皎皎还未同意呢,终身大事怎能瞒着她?
钟氏也觉得有理,这一拖,没想到等来了赐婚,钟氏叹了口气,这皎皎与落斐也是有缘无分。
“怎会怪你?皎皎这孩子我甚是喜欢,便想着到了我的身边也好护着,可缘分这事,说不清楚,看来啊,我只能做皎皎的舅母喽。”
姜氏笑着宽慰钟氏,钟氏心头一热,心中愤慨一哄而散。
“话说,给那宋悦儿安排婚事,我倒是有个人选。”
“嫂子你说。”
“林家。”
钟氏皱了皱眉,“那个林家?”
“哎呀!”姜氏急得拍了拍钟氏的大腿,恨铁不成钢道:“还能是哪个林家,将林苏荷赶出家门的那个林家啊!”
钟氏闻言心头一窒,转眼间茅塞顿开,忙捧住姜氏的手道:“可真是我的好嫂子,真真是好!”
林苏荷的母亲与马夫偷情怀上林苏荷,奸情被捅破后,林苏荷的母亲与马夫被沉塘,年幼的林苏荷被赶出林家,被宋老夫人收养,起初宋老夫人收养林苏荷林家是不情愿的,可早在几年前,林家的马夫冲撞了钟氏,致使钟氏差点小产,林家理亏,所以收养林苏荷这事便不了了之。
前些日子林苏荷做出那些不知廉耻之事,丢脸的不只宋家,还有林家,林家对宋家可谓是敢怒不敢言,这时候将宋悦儿塞进林家,不就是塞了个出气的活靶子么?林家这辈子的公子各个不成器,家中姬妾成群,林夫人又是出了名的泼辣!
“可林家能愿意么?”
“你宋家出面,他林家敢说个‘不’字?”
钟氏一拍大腿,“就这么办!”
在宴席上的宋珈安当然找不到自己的母亲已经为自己铲除了一个祸害,正津津有味的品尝着沈叙下令带来的点心。
沈叙见宋珈安双目放光,脸塞的鼓鼓的,不禁笑出声来,“慢点,孤叫人多备一些。”宋珈安吃得开心,沈叙的心也落了下来,总算将小姑娘哄好了,也算是没白费他特地到西陌求厨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