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治不似前世,背靠宋府,从此平步青云,这一世他走得异常艰难,景元帝本就不喜他,因他生母背叛太后,当初太后也恨不得将他扼死。
论出身,沈叙背靠祝家,有祝皇后为之谋划,近日由于赐婚缘由,宋太傅也似乎有了站队之意,太子一派气焰更甚,沈湛背后有容家,前几日容妃失宠,容家也失了圣心,景元帝有意打压容家,倒是给了沈治可乘之机,夺了沈湛的差事,这才使得他在朝中立足。
沈治目光落在宋珈安身上,微微颔首,眉眼间的渴求与贪婪呼之欲出。
不够!远远不够!想要与沈湛和沈叙抗衡,他现在得到的远远不够,他十几年都在夹缝中求生,景元帝身子大不如前,若是以往,他倒是可以当个懒散王爷,可现在他的野心已经显露无疑,来日继位的不管是沈叙该是沈湛,都不会给自己活路!
所有的帝王都不会应允有觊觎皇位的亲王存在!
宋珈安攥紧了手,心中涌起滔天的恨意,连沈叙都抛之脑后。
沈叙顺着宋珈安的目光,直直望向另一边的沈治。
沈治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宋珈安,对于宋珈安,他从来也没想过放弃!即使是她已经被赐婚给沈叙成了未来的太子妃,未成婚,谁能保证会没有变数呢?
之前三番两次被宋珈安拒绝,还被她拆穿了与林苏荷的私情,让他这么多年苦心营造的翩翩公子影响毁于一旦。
沈治恨宋珈安,沈治眉头一松,当然了,若是宋珈安弃了沈叙选择自己,以往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
毕竟宋珈安被叫做大景第一贵女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宋珈安嫁给自己,宋钟两家就成了自己的后盾!自己便有了与沈叙对峙的势力!
沈叙抚上宋珈安的肩头,语气低哑“皎皎在看谁?”
沈叙身上的龙檀香使得宋珈安恢复了清明,她扭头对沈叙轻笑道:“仇人。”
沈叙蹙了蹙眉,抱臂而立,声音冷冽又带上一丝不讲道理。“知道的明白皎皎是看仇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皎皎在看情郎呢。”
沈叙生性淡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这副模样倒是像极了使性子的小孩子。
宋珈安被沈叙逗笑,“太子殿下这是吃味了?”
“对啊,孤就是吃味了。”
“那太子殿下要如何?”
宋珈安瞪圆了那双杏眼,显得懵懂又迷茫,沈叙抚平她头顶的碎发,勾了勾唇:“还能如何,孤这就回去给老三找点事干,听说溪平的张大人贪污受贿,将朝廷的赈灾粮贪了个干净,不如就让老三去查查吧。”
沈叙话说的轻巧,另一边注视宋珈安的沈治只觉得后背一凉,仿佛被猛兽盯上,顷刻间要将自己撕为碎片!
是沈叙,沈叙的眸子里尽是冰冷的杀意!没错!沈治咽了咽口水,是杀意,沈叙想杀他,可他做了什么?只不过是看了宋珈安几眼!
狼王视作性命的珍宝,岂容他人觊觎?
溪平,宋珈安眸色一亮,前世溪平颗粒无收,朝廷的赈灾粮落到百姓手里已经所剩无几,经调查是溪平太守张禄尽数贪污。
前世沈治有了宋钟两家的支持,主动敛下此差事,可经过调查,哪里是一个张禄?赈灾粮层层批下,光是趁机捞油水的大臣就有不下百个,张禄也只是事情闹大,不得已拉出来的替罪羊而已,这背后的势力可不是区区一个沈治得罪的起的。
宋珈安轻叹口气,最后沈治也只处置了一个张禄,赈灾粮的缺口耗尽了宋家大半的财力,才使得溪平的百姓不用忍受饥饿之苦,这事倒是为沈治积了不少民心。
得知真相的宋珈安第一次与沈治争执起来,不为钱财,为的是那些逍遥法外的奸臣!
那时沈治是怎么说的?宋珈安自嘲一笑,沈治将自己拢入怀里。说他如今太过无能,此事牵扯过多,若是执意查下去,会动摇大景根基,待到他登基之时,定会将这些毒瘤一一铲除,一个也不会放过。
到头来,宋珈安什么也没等到,只等到了一张宋家满门抄斩,连诛九族的圣旨!
这一世,她倒要看看,没了宋家给他兜底,沈治这出戏要怎么唱下去!
“太子殿下说的可是真的?殿下真的能将三皇子派到溪平?”
沈叙眼底划过一丝深意,“若是皎皎愿意,孤自然有办法。只不过孤心中有惑,还望皎皎给孤一个交代。”
沈叙说完垂下眉眼,一直威风凛凛的狼王垂下头,成了只可怜巴巴的犬,宋珈安最见不得沈叙这副模样,前世自己害得沈叙失去皇位,容貌尽毁,这一世总不能重蹈覆辙。
她忙不迭答应下来:“太子殿下你说,若是臣女知晓,定为太子殿下解惑。”
“孤实在不知,皎皎似乎与老三无甚交集,为何皎皎如此恨他,倒像是爱而不得,这才恨上加恨。”沈叙寻了个席面坐下,仰着头望向宋珈安,满眼笑意并不达眼底,若是皎皎对老三真的有情,那老三若是改日死了,想来也不冤。
宋珈安抿了抿唇,沈叙含笑的眼睛让她心里发怵,她明白沈叙起疑了,这世间没有什么能瞒过沈叙的眼睛,自己对沈治的怨念又太过明显。宋珈安干笑两声。在沈叙身旁坐下,抬手抚上沈叙的肩膀,整个人都靠在沈叙身上轻声呢喃道:“太子殿下,你知道的,臣女从小就体弱。”
沈叙轻笑一声,扭过头与宋珈安四目相对,沈叙炽热的呼吸打在宋珈安脸上,宋珈安欲与沈叙拉开距离,可沈叙的手扣住她,使她动弹不得。
“皎皎,别的事孤都能依你,这事,孤想要真话。”
沈叙的目光太过灼热,宋珈安一阵心虚,真话?真话如何能说?说她是重生之人?前世相信了沈治被他害得家破人亡。身死冷宫?说你我前世是死对头,我害得你败于沈治,容貌尽毁?
宋珈安正了正色,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还记得臣女逃到东宫那次?”
“自是记得。”
“臣女自小在宋府娇养着,一丝委屈都不曾受,他沈治却给我下药,欲毁我名声。那次若不是太子殿下救我,臣女声誉毁于一旦。”
“随后他还联合林苏荷一起,欲在殿下庆功宴上算计于我。”
“三皇子说心仪于我,可却次次陷我于不义,恐他不是心仪我,是心仪我宋家的权势,此等小人,若是让他得逞,恐怕我宋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宋珈安神色一暗。前世的教训太痛了,每每梦回,都让她心中阵痛!如撕裂一般,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沈叙按住宋珈安的手,轻声道:“那皎皎怎么知道,孤与老三不是一个目的?不是故意引你入局,想要你宋珈安的权势。”
宋珈安抬起眸子,沈叙目光坚定,一双桃花目含着笑意,沈叙的脸与前世重合,宋珈安眼前一热,泪水湿了眼眶,模糊了眼前。
“太子殿下答应过臣女会善待宋家,臣女相信太子殿下。”
只一刻,沈叙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寻帕子,随后抬手拾去宋珈安眼角的泪,“皎皎怎么如此爱哭,是孤错了,孤不该吓你。”
“孤对你说过的一切,都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