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姑娘仰着头,皱着秀气的眉头。可堪堪到沈叙肩膀,张牙舞爪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红了眼的小兽,沈叙眸色一深,周身的侵略性又强了几分,宋珈安只觉得后脊一阵发凉,察觉到沈叙的变化后忙不迭向后退几步,缩了缩身子。
沈叙挑了挑眉,方才不是还很嚣张么?这就收了爪子认怂了?
怪不得父皇说姜水宋氏嫡系是一窝狐狸,沈叙打量着宋珈安心虚的杏眼,滴溜溜的一转,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狐狸窝里养出来的小狐狸。
“广陵王殿下到,成安公主到。”
沈叙还未将小姑娘哄好,尖锐的传报声打断了他,沈叙蹙了蹙眉,朝声音处望去。
钟氏拜见钟老夫人,钟老夫人握着钟氏的险些在大喜日子哭出声来,她命里一儿一女,儿子远赴平雁城,撑起钟家的无上荣光,女儿当初小小年纪就被宋家家主拐走,成了宋家主母。虽说宋钟两家相隔不远,可钟氏忙着一大家子,只得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拜访钟老夫人,自上次钟氏前来,已经相隔四月之久。
钟氏在前堂上侍奉钟老夫人,白翠磨磨蹭蹭在一旁陪着,嘴上欲言又止,钟氏做事素来雷厉风行,见不得身边的人扭扭捏捏不做声。
“什么事?怎么连你也学会支支吾吾了?”钟氏一边拿起手边的礼品单子,一边将白翠唤至眼前,沉声问道。
白翠瞥了眼被沈叙堵在角落的宋珈安,眉眼间尽是犹豫,见钟氏越发不耐烦起来,她叹了口气,将方才湖边之事一字一句说与钟氏。
宋珈安听到禀告声也是一愣,今日是钟府的喜宴,又不是国宴,北砚一个邻国的亲王来做什么?况且,想必钟家也不是很欢迎他。宋珈安直起身子,转眼间又成了那副端庄大方的世家贵女的模样。
宋珈安说的没错,因着北砚曾在大殿上公然求娶宋珈安,钟家早就将他列入了恶人的名单里。笑话宋珈安是谁,乌枝钟氏嫡系这一辈只出了钟落斐一人,所以宋珈安也算是宋,钟两家这辈唯一的嫡小姐,宋珈安又生得好,小时候白团子,长大了小美人,谁看见不喜?自己家养了那么多年的大白菜,那长陵来的年过三十的老男人就想给连根拔走?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北砚无视钟府人眼中的敌意,径直朝沈叙宋珈安二人走过去,衣袍翩翩,宋珈安嘴角一抽,倒是不像三十岁的人,一把年纪还打扮像个花孔雀。
成安公主一身绯色流纹裙,一双丹凤眼上挑,美得极具攻击性,仰着下巴亦步亦趋跟在北砚身后。
宋珈安看了看与北砚如出一辙的成安公主,忍不住靠近撞了沈叙一下,察觉到小姑娘的动作,沈叙俯下身:“怎么了?”
龙檀香随着沈叙的动作将宋珈安整个包围,倒是使得宋珈安久违的安心,她瞥向成安公主腰间挂的长鞭,鞭身漆黑,鞭头镶上长陵独有的宝石,看着倒是不菲。
宋珈安想起成安公主与沈叙的往事,身上不由得一紧,仿佛已经听到长鞭划开空气,发出犀利的响声,鞭身如刀子一般落在身上,血肉齐齐绽开。
“你与成安公主的事,如今发展到哪步了?”宋珈安手指轻颤,上手拽住沈叙的衣角,低声询问道。
“怎么?你吃味了?”小姑娘缩在自己身边,身上墨香混着出山笋香,沈叙只觉得心情都轻快不少,他挑挑眉,叱咤疆场的大景太子如今像是个得到了心爱之物的毛头小子。
宋珈安听着他不正经的语调,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吃味!我的太子殿下啊,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看看啊!辣么长的鞭子你是一点儿没看到啊!成安公主心仪你,自然是不舍得打你,可这样鞭子就要落在我身上了!宋珈安没好气地推了沈叙一把,沈叙一时不察,被推了个踉跄。
这边的情景已经吸引了不少大臣及其家眷,众位了解沈叙作风的大臣倒是被宋珈安倒吸一口凉气!沈叙身份尊贵,凶名在外,极抵触他人触碰。平时只是碰了他的衣角。就会得到他们太子殿下嫌弃至极的眼神,而且那衣袍也不会再穿。
如今这是……
沈叙嘴角一直勾着笑意,即使被推了个踉跄,脸上也没有丝毫不悦,有的只是纵容与珍重。
不是。
大臣们不可思议,这个不值钱的样子是他们的太子殿下?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他们看看沈叙,又看看一边的宋珈安,仿佛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们听说太子沈叙求娶姜水宋氏嫡女为太子妃之时,只觉得沈叙只是想要拉拢宋家与钟家,以得到四大世族的支持。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怀疑沈叙动了真感情,无他,沈叙冷眸一撇,连带着人脊梁都凉了半截,大臣们忙低下头来,瞧瞧。天爷啊,这是会爱人的样子么!
成安公主猜不出大臣们的心思,只觉得宋珈安与沈叙打情骂俏就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大景包括整个天下,谁人不知长陵的抵触公主心仪大景太子!得到大景与长陵议和的消息,成安笑得合不拢嘴!求着长陵帝与北砚,将她带上,为的就是见到沈叙,嫁给他。
如今!她赔上公主的颜面,追着沈叙几月有余,他还是对自己避而不见!自己的一腔热血在他看来仿佛是一场笑话!
成安最开始只觉得沈叙这人冷情,没爱过人,也不懂如何爱人,只要自己对他够好,沈叙就算是块铁石心肠的石头,自己也要将他捂化了!
成安公主见沈叙嘴角从未收起的笑意,与看向安眼底的深情,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景太子此刻甘愿对面前的姑娘俯首称臣,满心满眼便只装得下她!成安公主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他哪里是不会爱人!他哪里冷情?
“太子殿下,宋大小姐,别来无恙。”
成安公主的心思已经尽数写在脸上,北砚倒是比她狡猾得多,依旧神色淡淡,眼底晦暗不明使人看不出心里所想。
“广陵王殿下,成安公主安。”宋珈安福了一礼。
北砚只含笑看着宋珈安,成安公主见不得柔柔弱弱的世家小姐,偏头轻哼出声。
宋珈安在心底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个趁手的工具,用处便是帮沈叙挡住那些烂眼的桃花。她刚站直身子就听听到一声厉喝。
“本公主让你平身了么!大景的世家贵女也这般没规矩?”